檐铃铁马随风咭叮微响。
花圃里红红白白,开的正好。
眼眶微热,心下凄凉到了极处,人生最悲凉莫过于,物是人已非。
早有宫娥掀起了帘,步入内殿,一切还是旧时的摆设,焚着她喜欢的百和香,一切只当她在,两个嬷嬷带着宫娥整理着衣橱里的黄花梨大箱子,皇帝坐到了上首的妆花芙蓉大引枕,对她们说:“朕要坐一坐,不用紧张。”
望着一桌一木,空气里隐约似还有她的气息,她的身影施施然出现在每个角落,宜喜宜嗔,他闭目想象着她的一颦一笑,点点滴滴。
忽看到何嬷嬷在一口箱子翻弄着一团白绫似的东西,问是什么。
何嬷嬷答:“都是娘娘在宫里闲暇时做的绣品,奴才怕在箱子里压着生潮,拿出去晒晒。”
皇帝道:“拿过来给朕瞧。”
两口大箱子抬到脚下,打开,果然是一大团白绫缎,原以为应该是她特意织出来缝纫夹衫的,还未来得及裁剪,却不是,上绣着各形各色的竹,有绘绣,水墨,挑花、平针、影针、长短针没有一样是重复的,这花样好似在何处见过。
他起初不解,想了想才觉悟了,泪水霎时注入了眼眶。
如急雨簌簌冲刷着脸颊,滑落口中,苦涩无比,大颗大颗滴在白绫上,洇洇散开。
那年的竹林小院,她竟记得每一天他衣服上的花纹,她记性不好,却清楚地记得这个!傻丫头!
万物中潇洒,修篁独逸群,贞姿曾冒雪,高洁欲凌云。
只有她,这世上只有她,如此懂我!
她是那样爱极了自由,却舍得为了我住进这个巨大的囚笼。
出了垂花门重新上辇,小柱子看到皇帝眼中的伤痛浓的化不开,走了几步果然命令说:“不去璇玑殿了,告诉他们,朕乏了。”
语气平静无澜,小柱子却听出了异样,好像压抑着哽噎。
前朝后宫那么多人候着呢。
皇帝径直回了昌明殿,小柱子不得已叫人去送信。
璇玑殿褥开芙蓉,众人听罢,不免唏嘘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