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是二层白色小楼,因为来的人少,连停车场都没有,门口原停三辆车,老吴的是第四辆。归家这才得知,原来会跑的盒子是多种多样的;继而震惊于硕大的楼房,是房屋吗?那闪闪发亮的东西是什么?被“喂”了两声,才和第一一前一后随老吴两人走向医院。医院的门自动打开,又使归家惊艳了一把,怎么能这样神奇?!
挂号,进诊室,室内的医生问老吴:“是……拍戏受伤了吗?”还小声地问:“还没出戏呢?”
老吴笑呵呵地说:“别提了,”点自己的头,“有毛病,你看的时候温柔点,别伤着你。”
“那你们不该来这啊。”
“太远了。你快点吧,谢谢大夫了,伤的腿,快烂了。”
医生撸起袖子,叫归家坐下,归家还四下里乱看,老吴硬按他肩膀,这才坐了。这一坐,医生不由得梗脖子后缩,“你们这些家属也太不在意了,洗洗啊。”
“路上捡的,不认识。”
医生看了老吴一眼,对归家说:“来,腿伸过来。”
归家愣愣看他。
老吴就蹲下身,送腿过去,解了纱布。创口半条小腿长,结痂,流脓。金智佳不忍细看,看就起鸡皮疙瘩,头扭了开。医生拉长脸,说:“这样了才来,病人得受多大罪!”金智佳说:“真不认识,没骗你。”老吴说:“你快给看吧。”
于是平安拍了片子。做基本处理后,医生打开一套新的针头,正要下针,归家和第一不干了,吵吵嚷嚷打翻药具,推开医生,慌张跑去门口,可门不会开,第一拎起椅子就砸。老吴,金智佳,全傻眼了。医生咧嘴:“完了!”抖抖手,扑向电话,“喂!快来人!有两个精神病人发病了!对对对,快来!带电棍!电棍!——没有?多来点人吧!”室里的三个正常人躲去墙角,生怕遭殃。室外的不明所以,看动静大得出奇,也是没能立即上前。电话铃响,医生喘了喘,贴墙溜过去,嘘声说:“喂?——没有武器,不是,砸的椅子。啊,我们没事。行行行,坚持,你们加油。”说完窜回老吴他们身旁,“带人过来干嘛,院里一点准备没有。”老吴“嗨”一声,说:“我们也没准备啊!”金智佳脑中灵光一闪,“有麻药吗?”医生苦脸问他:“你敢上吗?我给你加油。”金智佳连连摇头。
门终是砸开了,外面围一圈穿一样衣服的人,为首的说话,归家和第一听不懂,只觉得硬气、不好惹,要冲出去,苦于手无兵刃。两方就这样僵持着。不多时,来一群穿白大衣,盖着口鼻的,他们气势汹汹,人群纷纷自觉让开道路。归家和第一趁机前冲,结果又昏了。
第28章
不知过去多久,第一在一张极软的床上醒来,但他动弹不得,被这张床抓住了。接下来是令人头昏脑涨的对话,几个白大衣站他面前,一会儿对他说,一会儿又互相讨论。第一没有一句能懂的,从安稳聆听,慢慢变得暴躁,最后喊出家乡话来:“我听不懂!放开我!”
第一被人喂过六顿饭,再次见到归家。归家坐在会动的大板凳上,被人从外间推进来,他换了衣服,头发也剪了,干干净净的,身上还有股淡淡的清香,精神状态看上去不错,双眼有神。第一的眼泪快下来了,问:“归家叔,你怎么样?”
归家笑呵呵地说:“很好。你呢?”
“一点也不好,他们捆我,不让我下地。”
白衣人们走出去,关上门。
“你呀,受苦了吧。”归家操作轮椅来到床头,抚了抚第一的头。
与第一不同,归家尝试与白衣人们沟通,连比划带胡猜,最后凭借多年刻木板的经验,画出他和第一自大山而来。这和老吴他们的解释相符。归家相对温和,颇受礼待,两天里吃好喝好,不仅配合着治疗病腿,还看了电视,听了广播,学会使用一些常见的器具。他来见第一,就是要说,他们可以从这里出去了。老吴会接他们离开。
老吴曾想过丢下野人,不沾亲不带故的,还有危险性,哪个乐意管闲事;但心里过意不去,至少跟精神病院的人解释解释,如果真是有问题的,留下,如果不是,看能不能帮一帮。金智佳没来,留在基地里。老吴一人载他们去办理户籍。办户籍并不顺利,语言不通,无法说明情况,姓名、籍贯等又不好乱写,就先登了记,拍照,记录详情,上报,留下老吴的联系方式。可老吴算不得是他们的监护人,总不便一直养着,就想经手续,送他们进救助站,又因县救助站长期无人救助,拆了,结果暂时送进福利院。
县福利院是一栋三层小楼,有大院,一门卫,俩厨师,五个工作人员,已住进两位老人,恰好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