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咸腥的大西洋海风从港湾吹拂而来,吹得时沂头发微微凌乱,一双温柔蕴藉的眼睛注视着极远处的海平线。他的长围巾一端不经意地垂落,荡在腰间。
钟俊同打开手机相机,想偷偷拍一张照片,但是因为没什么经验,手抖得厉害。画面定格,伦敦的天空和港湾都是模糊不清好似划花的毛玻璃,时沂的脸有没有拍清楚,只隐隐约约一片白,但是只有那双偏灰的温柔眼睛格格不入地清晰着,柔而亮,落满了伦敦难得的光束。
钟俊同已经满足,低头摆弄手机,把手机壁纸换成了这张模糊到人畜不分的照片。
两人又闲逛了一会儿,逛到商业街的时候,买了件大衣和毛衣还有一双切尔西靴,又买了几件轻奢珠宝分给两家的女性长辈。
钟俊同倚靠在柜台边,突然想起什么,又买了条链子送给时沂,“给你。不是说要把戒指穿起来戴在脖子上吗?”
他顿了顿,又说:“我们现在再买一对戒指好了。”
时沂被钟俊同拉着逛完了整条街,一家一家地选看戒指。时沂两手的无名指被无数的戒指套进又取出,因为钟俊同一定要选一对最合乎心意的婚戒。
最后他们选了一对铂金戒指,款式简单大方,不会过于繁复,排钻分布,又不会过于耀眼。两人都不能免俗,买下后又请柜员帮忙在戒指内圈镌刻下了对方的名字。
时沂把戒指拿起来,在柜台刺眼的灯下努力睁大了眼睛看,眼睛微微刺痛,才彻底看清内部镌刻的zjt字样。
“我给你戴上吧。”钟俊同说道,接过时沂递过来的戒指,给他戴好。
这一次戒指的大小刚刚好,正箍在无名指指根处。
时沂鼻子突然有点酸,一言不发地把另一枚戒指给钟俊同戴上。
这是一对迟到半年,或者说迟到七年的戒指。
“我总是迟一点。”钟俊同低头说,“辛苦你等我。”
时沂实在不愿意在熙熙攘攘的异国商店里掉眼泪,只红着眼睛拼命摇头,“没有啊。你肯走向我,我已经很感激。”
时沂至今觉得不可思议,钟俊同竟然会喜欢自己,从那么早以前就喜欢自己。因为他绝无想过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当爱情降落在他的头上,钟俊同的倾慕就是神迹。
他除了感激,感激之后赶紧收好这份喜欢,别无它想。
钟俊同的手臂和他紧紧相贴,一手提着一半购物袋,一手牵他离开。
英国的街头人群寥寥,现在既不是上下班高峰,也不是节假日。远处古老的教堂沉默着,孩童在公园里玩儿滑板,冬天的云絮像是被撕扯开来的白色棉花,空气里是藤本植物枯萎以后腥涩的味道。
“时沂。”钟俊同突然说,“我也很感激你。”
时沂愣住了。
“你年长我三岁,遇到过那么多人,他们有些比我帅,唔,当然也可能没有。他们有些比我有钱,他们有些比我好脾气,他们有些比我有趣。但是你都没有喜欢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你等我更久。”
钟俊同说完后,喉结滚动,又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是只喜欢过我?”
如果不是,他就要立刻收回刚刚那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