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讷讷回到秋水殿里,本以为应该空无一人,却见卫湛正坐在书桌前,低头看着书卷。
他本就生得俊秀,一身月白衣裳衬得他面如冠玉,发间簪的是一支白玉簪,修长的手指握着一卷书,右手执笔,间或落下一笔,乍一看就是个苦读勤学的文弱书生。
徐讷讷以前觉得自己不喜欢这一款,现在看来,觉得还是自己狭隘了,文弱书生又怎么了?脸生得好看比什么都强。
“回来了?赵太后叫你去做什么?”卫湛抬起头来,顺势放下了笔,目光清泠似月,一身禁欲的气质,撩得人面红心跳。
徐讷讷慢悠悠走近,隔着书桌低头去看他在看什么书,看了几眼却发现不是正经的史书典籍,而是一本话本。
“赵太后知道我上了美人谱,特地把我叫去申斥了一遍。”徐讷讷只说了半截,剩下半截琢磨了下,决定先不说。
卫湛不满:“闲的她?你过来,好些日子没叫你练字了,你自己也没个上进心,过来把这本书好好看一看,明日上交一篇感言。”
徐讷讷大惊失色:“干嘛呀?在周王宫还要写东西?”
卫湛就像是看着学生烂泥扶不上墙的夫子,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勾勾手指头,趁着徐讷讷不明所以的时候,拿着笔就往她额头上戳了一下。
徐讷讷:“……”梦回最开始被他欺压的时候,书房里的日子简直暗无天日,除了火炉挺暖。这么一想,小半年就这么过去了。
“我脸上还敷了粉的!”她气恼地瞪他一眼,转身就要去找镜子照一照。
刚走了一步,就被卫湛抓住了手腕,强拉至椅子上坐下,然后他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边上摸出一个小铜镜来,放她面前,得意道:“你瞧瞧,好不好看?”
徐讷讷这才发现他笔上沾的是朱砂,正正戳在他额间,像是点了一颗朱砂痣,添了几丝魅惑。
“好看。”
这是卫湛刚从话本里学来的,闻言微挑眉梢,觉得有必要再学几招。
徐讷讷揽镜自照,忽生感叹道:“我今日去见赵太后,她住的宫殿富丽堂皇,殿中摆设都精贵得很。可我却觉得那是一座牢笼,密不透风,让人难受得紧。”
卫湛手下微僵:“你不喜欢这座宫殿吗?”
徐讷讷摇头:“自然是不喜欢的,谁喜欢牢笼一样的屋子。”
牢笼?对不起,就算是牢笼,也劳你担待,与我同住。
因为,我不会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立flag的第一天,完成了一半=v=看看我能不能完成另一半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出自《诗经·氓》
第四十六章
秋水殿的宫人都被拦在了殿外,殿中不必人伺候,安静得很。徐讷讷端正着身子看书,间或扫一眼旁边的卫湛。
卫湛坐在书桌前开始看刚传来的消息,因他久不在卫都,浔阳郡王及郡王世子又蠢蠢欲动起来,然后被卫王寻着由头禁足了。王宫中剩下的七个幕僚初时还安安分分的,日子长了,各种马脚就露了出来,沈楼寻着错处禀报卫王之后,又揪出了陈国埋下的暗桩两处。
在这一本权谋文里,大家都在兢兢业业地谋划权位,徐讷讷在一旁听着,觉得自己非常多余,但她的身份又非常重要,按理说是牵动全局的关键人物,现在诸国之中暗地里寻她的人不下十批,可偏偏没一个人找到她,也不知道是剧情的漏洞,还是她身上装了屏蔽仪。
她松口气之余,也难免觉得气短——要么干干脆脆来个痛快,让她一次性全暴露算了,也免得她如今还在掂量琢磨卫湛的真心。真心难得,若长久琢磨,必要比初时少了斤两,可若不掂量,又怕那是假的,到时候她会万劫不复。
正思量间,忽听卫湛道:“有周讷的消息了。”
徐讷讷:“啊……啊?”
卫湛将信上的话念出来:“听说有人在卫都见过他,倒没想到他离我这般近,藏匿的功夫倒是好。”
徐讷讷小心打听:“什么时候的事儿?”
“在我们上路之后,应是二月中旬之时。”卫湛微微一笑,“却不知他去我卫都作何?”
徐讷讷脱口而出:“不可能!”二月中旬她跟着卫湛在路上,怎么可能在卫都?
卫湛侧头看她,眼底清凌凌的:“你怎知不可能?还是说你们主仆二人私底下还有往来,亦或是心意相通,你隔着几百里还知晓他一定不在卫都?”
说话间的酸气都要凝成实质,徐讷讷连忙摇头:“我就是随口一说。话说回来,我今日打听到一个消息,先帝驾崩之前留下一道遗旨,有传言称那道遗旨是要让周讷殉葬,因此周讷才隐姓埋名,避走他乡。你觉得这个可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