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直缄默的摄政王猛地站了起来:“进宫。”
“现在?”司马儒看着外边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皇宫快要落匙了,等明日吧。”
摄政王没理会,看了一眼荆十八。荆十八立即会意,去准备马车去了。
以往摄政王的车马进宫,都是直接放行。今日有御林军首领亲自在宫门守候,却是为了拦下摄政王的马车。
荆十八本想上前与御林军首领理论几句,摄政王却下了马车,站在宫门口,长身矗立,一言不发。
夜色渐浓,皇宫落匙,宫门吱吱呀呀的在摄政王面前缓缓关上。摄政王已经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个时辰了。赶车的家仆看着关上的宫门,问荆十八是否请摄政王回府。
荆十八何尝不想请摄政王回去?而且摄政王还是有着六个多月身孕的,平常多是坐着,小腿和脚都会浮肿,更不要说这样一直站着了。
可是荆十八只能在一旁忧心忡忡的陪站,因为他知道这是摄政王下定决心之事,旁人不能改变。
相隔这么一道门,摄政王站在宫门外边,头顶满天繁星。霍仙锁在宫门里边,身陷无尽黑暗。两人同时闭上眼睛,斗转星移,场景变换,两人仿佛被一瞬间拉到了一起。霍仙就坐在摄政王对面,摄政王就站在霍仙面前。
“回去吧,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如果不能和你一起回去,我就一直站在这里。日落月落,长长久久。”
日落月落,长长久久。
天启将明,摄政王便是这样站了一夜。秋日露重,摄政王挂着满头的露水,终于等到了宫门打开。御林军首领站在宫门里边,和外边的摄政王对望,一身寒甲,满面沉重:“天下是皇帝的,王爷不该如此相逼。”
“请大人告诉皇上,天下是皇帝的,霍仙是我的。”
御林军首领愣了一下,一身寒甲跟着颤动:“您什么都明白,便是不该伤了皇上的心。”
“这是我与皇帝之间的事。”
“我……”御林军首领看着从摄政王发丝上滴落的露水,于心不忍,“我也是为了您二位好。”
“大人带话便是。”
“王爷既已想好。”御林军首领直接错身让开,大路直通,“那便请进吧。”
大殿之上,皇帝挺身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身上穿的是昨日隆重庆典的龙袍礼服,纹丝未动。和站在宫门外的摄政王一样,一动不动地在此坐了一个晚上。
“都退下。”一夜未眠的皇帝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在大殿之上回声阵阵,却也是说不出的威严。众人退下,大殿的门关上,空洞洞的大殿内,皇帝在高处坐着,摄政王在大殿中间站着。气氛凝固,两人中间的空气仿佛像水一样冻结成冰,冷冰冰的一大块。虽是透明,却是将两人隔得甚远。
“皇叔,朕等你重新回到这大殿之上等了许久,你一直不来。而今时你再站在这里,朕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朕在想,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要是现在!皇叔,你为什么要是现在才肯站在这里?”
“放了霍仙,什么条件我都依你。”
“任何条件?”皇帝满心期待的看着摄政王,似乎是真的想跟摄政王讲条件的样子。
“是。”
“是?好,好的很。”皇帝在接近癫狂之时,却是满面平静,“哪怕,哪怕你但凡有一丝丝的犹豫。”
“为了他,你什么都愿意答应。他凭什么?”皇帝双手一拍龙椅扶手上的龙头,站了起来,怒发冲冠,已经发狂,“朕要他死!”
“朕本来可以放他一马,只要皇叔能稍稍地不那么在意他。可是偏偏,偏偏皇叔竟然为了他,什么都愿意答应。那朕如何能留他?”皇帝站在上边,身子前倾看着摄政王,样子已经癫狂到病态,“皇叔最在乎的人,除了是朕,其他的,朕要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这样,皇叔心里最在乎的,就只能是朕了。皇叔,你说,朕说的对吗?”
摄政王看着这样癫狂的皇帝,双唇颤动,终是不忍像他一样说下什么狠话。而是声音发软,好言相劝:“阿临,我教过你,情有很多种。我喜欢霍仙,是爱情。这并不代表我就不喜欢你了,我对你,是割不断的亲情。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最疼爱的小侄子啊!”
“真的吗?”面对摄政王的服软,皇帝情绪似乎有些波动,“那朕放霍仙走。我们一切都回到原来的样子。皇叔依旧是朕的摄政王,没有王妃不生小孩子。朕还是皇叔最听话的小侄子,不娶皇后不亲政。皇帝永远是小皇帝,摄政王永远是摄政王。好不好?”
摄政王摇头叹气:“刘临,你已经长大了。”
“朕没有!朕只要摄政王在朕身边,朕不需要长大。”
“所以,我必须退隐,这样你才能真正的长大。”摄政王态度坚决,不能再惯着小皇帝说话了,“臣只有离开,皇上才能成为真正的皇帝。”
“这么说,是没得谈了?”
摄政王看着皇帝逐渐阴郁的面色,心里咯噔一下。
“皇叔说的对,朕长大了,大婚亲政了。朕是真正的皇帝!既然如此,朕亲政后的第一道圣旨,便是将乱党之首迁山斩首示众。”皇帝站在龙椅前,癫狂大笑,“朕是真正的皇帝,归隐的摄政王管不了朕了。”
“皇叔啊皇叔,是你亲手将迁山送入死路的啊!便是你对朕稍有不舍,应了朕的要求,也不会是如今的局面。你不是要朕亲政吗?你不是要退隐吗?可以啊,朕依你。朕下旨,迁山必须得死。哈哈哈。”皇帝笑累之后,收了癫狂的状态,看着摄政王,竟是又变成了听话的小乖乖,“皇叔,朕舍不得你啊。朕还想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皇叔只要允诺与他再不相见,皇叔只做朕一个人的摄政王,朕就放了那迁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