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意对于小时候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了,这么多年,也只有每每深夜她默默流泪不肯睡觉时,母亲将她抱在怀里,温柔地唱着摇篮曲的情形还深深地留在脑海里。
那一声声慈爱的“暖暖不怕”,那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些安眠的夜晚,从此成了她记忆中最不可触碰的一部分。
周意有轻微自闭症,这一诊断结果让初为人父人母的杜丽夫妻俩一下子陷入了无措的地步,慌乱过后他们也勇敢承担起了作为家长的责任。
他们把更多的关心与爱护投入到她身上,带着她看过各种名医,试了无数种传说中有效的治愈自闭症的方法。
但是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付出得不到回报,周意的不懂事不体贴,甚至于家里其他人的不理解和亲戚邻居的冷嘲热讽让夫妻俩也开始变得不耐烦。
渐渐地,那种不耐烦变成了怨恨,怨恨因为周意的病影响了他们夫妻两个的正常生活和工作,怨恨因为周意的病他们在其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谁都知道周家夫妻俩生了个自闭症女儿,杜丽骄傲了半辈子,最后却在她身上尝到了失落的滋味。
周意十岁那年发生的一件事成了压垮两夫妻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一天,杜丽一个人领着周意从治疗中心回家,杜丽没看好她,周意过马路时差点被一辆车刮到,杜丽冲上去将她抱开,自己却因为不小心摔倒在地。
跌倒的一瞬间她还在担心周意有没有危险,她望过去,只看到周意面无表情地看着摔倒在地的她。
看到她受伤,她毫不动容,那漠不关心的眼神让杜丽彻底崩溃,对于周意的教育再也不如以前上心。
再后来,听人说,邻市有一家特殊学校,专门招收像周意这样的儿童,杜丽二话不说把周意送了过去。
没想到一年后她又意外有了身孕,这个孩子的突然降临让她惊喜若狂,也冲淡了她对女儿隐隐约约的愧疚。
周博出生后,杜丽夫妻俩才真正体会到了做父母的乐趣,儿子会乐呵呵地冲他们笑,有时候还会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周博越长越大,会甜甜地叫“爸爸”“妈妈”,贴心又可爱,更衬托地周意一无是处。
。。。。。。
“我其实讨厌过周博,很讨厌很讨厌那种!”
周意被纪临墨拥在怀里,哑着嗓子说着。她以为再回忆这些事时她会哭,却不料心情很平静。
“是不是很坏?可是我那个时候真的讨厌他。”
她不知道要怎么让他理解自己当时的那个感受,她在学校待了一年,其实已经开始渐渐好转,结果一回到家迎接她的却是母亲的大肚子。
她看着母亲一脸柔和地对着肚子里的宝宝说话,看着父亲上班前下班后都第一时间亲吻母亲的肚子。
她仿佛成了透明人,她真正地被这个家给抛起了。
渐渐地,她也不爱回家了,直接待在学校,然后因为杨老师给她的爱,她才没有永远地封闭自己,学会了做一个正常人。
“不会。”察觉到她有些低迷,纪临墨摸着她的头发,给她鼓励,让她继续说下去。
周意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说。
再之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彻底痊愈,从特殊学校回了家,只有彼时那个家里已经没有她的存在意义了,她尴尬地存活着。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后遗症,即使已经开放自己了,她还是不习惯和别人太过亲近,自然而然,相比其他的堂兄堂。妹,她一直是处于边缘化的存在。
再之后,读书,学习,因为在画画上的天赋,以第一名的成绩被美大录取,因为这份荣誉,她在家里的地位一下子高了不少,她甚至也以为自己融入了其中。
因为老师的介绍,她尝试着给一家杂志投了画稿,也顺利发出,后来甚至有了很好的反响,甚至因此出了两本画本。
大四那年,系里有一个保送到日本留学读研的名额,那个机会对于整个艺术系的学生来说都是一个香饽饽。
而决定这个名额最终去向的就是学校不久就举办的一场比赛。
周意为了得到那个名额多少个晚上彻夜不眠,终于画出了一幅满意的作品,最终也凭借那个作品得到了一等奖,保送名额自然也是她的了。
但是公示结果出来没多久,她就被人举报抄袭,“铁证如山”下,她根本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雪上加霜的是,事情发生后,她找到那场比赛的一个评委也是她的专业老师,想要解释,却不料对方色。欲熏天,表示可以帮她解决这件事,只要她愿意出卖一点东西。
她万万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正直,工作认真的教授私下里竟然是这种人,拒绝后却被对方反咬一口,污蔑她为了保住自己的保送名额勾引老师。
本来就闹得沸沸扬扬的抄袭事件又因为牵扯到教授的名誉问题闹得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