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了斗篷却不穿,&ldo;萧桥,我怎么会拖累你。&rdo;
&ldo;说什么话呢。&rdo;萧桥放下灯笼,拿过斗篷披我身上,又替我整好衣襟,&ldo;皇帝老儿快死了,这宫中即将大乱,没谁能顾得上你这边。你现在不走,还等什么时候呢!&rdo;
那些守卫在四周的侍卫都不见了,阴暗出有人出来向萧桥点头示意,然后又隐回暗处。他引我走到殿外的那条小路上,四下里屋檐高耸,更形诡秘。
我有千句话头要问他,最后却只问了一句:&ldo;萧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rdo;
萧桥在前头打着灯笼,灯火映亮了小径上的落叶和残花,以及他赭色衣袍的下摆。
他头也不回的说道:&ldo;自从那天你跳下河救郁南王,让太子的人救起后,郁南王就不管钱庄的事了。大掌柜很是挑剔,我看着没有前途,就投靠了兰溪公子。兰溪公子是太常寺协律郎你不知道吗?现在他可是御前最受宠的乐师呢。我也会弹琴,你那时在掩月楼教我那曲叫什么祝的皇上很是喜欢,就着我在御前侍候了。&rdo;
我瞧着他的背影,有些话是很想问但不能问的。比如说:皇帝真的是病得快要死了吗?不是让我砸的吧?还有,那天那个碧玉纸镇是你故意掉在我面前的吗?还有,你这么个怕死的人,是为了什么原因要接受兰溪的安排,呆在皇帝身边呢?
只是,今日救我这人已不同当日言笑无忌那时了,这些话,即便是问了,想亦不会答我。
我瞧着前面掌灯那人,恍恍的忆起当年春日少年时,小三雪刃如霜,破开青柚,三人对坐共尝那酸涩微甜……怎地,眨眼间到了今日这般田地。
一种荒唐如梦的感觉笼罩着我,竟有点不知身在何处了。
我随着萧桥走来,竟是一路畅通无阻,偶尔有巡夜的人问起,他也只是一举手中腰牌,那些侍卫便点头哈腰的笑道:&ldo;原来是皇上的差使,您请慢走……&rdo;
我一顶斗篷遮得严严实实,垂目只盯着自己脚尖,心中只是诧异,兰溪竟有这样的门路。
一路往生僻的通道走去,七绕八拐的,忽地停住,稍稍抬头,一道小小的朱门就在面前,应是仆役们进出办事的偏门。便知道只要出得此门,便是脱了皇宫了。
萧桥此刻稍稍驻脚,道:&ldo;我便送你到这处了。&rdo;
我把罩着头的斗篷抖开一点,问他:&ldo;你不跟我一起走吗?&rdo;
&ldo;我还有事要办。&rdo;这晚的萧桥敛了平日的嬉皮笑脸,有点陌生。虽一直站在我身前三尺处,却像是隔了好远,触手难及。
他低声道:&ldo;既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这宫里不是人呆的地方。&rdo;
不知怎地,我心头冒起一阵浓重的不安,忍不住一把抓住他掌着灯笼的手臂:&ldo;那你怎么还呆在这里?&rdo;
萧桥看着我,忽然间笑了一笑,脸上竟隐隐有种深思熟虑的宁静光辉。
他没有回答我,却道:&ldo;如你日后见到朝辞,替我捎句话行不?&rdo;
也不待我答应,自顾自说道:&ldo;就告诉他,我很是怀念当年在凉州品的ju花酒的味道。&rdo;
我怔了怔,这是什么意思?
萧桥把门一开,再往我肩后一推,把我推出门去。
我想回头,身后小门&ldo;嘎&rdo;的一响,已锁上了。
我独自立在一团黑暗中,正在怔忡,迎面一人扑了上来,一把执住我双手:&ldo;王雪……王雪……&rdo;
昏暗中那他紧紧执住我双手不放,犹如在寒风中死命留恋枝头的枯叶一般,语气抖得不成句。过了片刻,方才强作镇定道:&ldo;你跟我一起去栖凤山吧。&rdo;
忽地有几点黄豆大小的水点重砸下来,随即暴雨骤来,地面腾起浓浓的一阵暑气。这憋了半天的大雨,终是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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