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当然清楚,”小齐赶紧接话,“但你在那儿待了这么久,有谁被请去聊天,你总不至于一无所知吧?”
“我晕,我能在那儿待多久?顶多几分钟,”王逸飞摆头笑道,“再说了,我到那,杜书记就出来给我安排活儿,我压根儿没迈进他们的门槛。”
“别逗了?你真不知道?”小齐一脸狐疑地瞅了他一眼,随后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啊,纪委这回来就是冲着黄市长来的,第一个谈的就是他。”
“这话你听谁讲的?”王逸飞眉头一皱,笑着警告道,“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要是让梁秘书长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这都快传遍整个单位了,”小齐嬉笑着回应,“所以我才来问问你,你这儿消息最灵通嘛。”
“我哪有什么内部消息,我知道的你哪能不知道?”王逸飞笑骂着回道,“说真的,这种玩笑开不得,黄市长那位置,跺跺脚咱们仁清市都得颤两下,别拉我下水啊。”
小齐见状,知道打听不出什么,便一笑置之。
其实,王逸飞这回倒没撒谎,纪委约谈的事,他知道的不多,因为这次纪委的同志保密工作做得严实,尽管他能自由进出那栋小红楼,却无缘进入谈话现场,加之他本就没什么好奇心。
但有一事他确实知晓,黄必清副市长上午确实被叫去谈话了,那是他去找杜书记时偶然见到的。黄市长脸上虽带着笑,王逸飞却觉得那笑有些牵强。至于谈了些什么,结果怎样,他就全然不知了。
5月30日,周五。
算起来,省纪委的同志来到仁清市已足足两天多,可至今一无所获。以反腐着称的蔡振林似乎也乱了阵脚,他谈话的对象变得杂乱无章,失去了针对性。
于是背后议论四起,有人说他好大喜功,拿着放大镜找毛病,这样搞下去,没毛病也能给挑出毛病来。这可不是普通员工的私下嘀咕,而是仁清市有分量的人物,比如副市长裘一鸣。
王逸飞亲耳听见他在杜书记办公室里发过两次牢骚。对此,杜书记总是笑笑,说纪委自有他们的程序,作为被监督者,他们无权干预。他让裘副市长耐心等等,若纪委超出了权限,自然有话可说。
这话听起来等于没说,毕竟省纪委第二监察室的监督对象涵盖了江南西北部的六个地级市,从市委书记到每一位省管干部都在监督范围内,谈何“越界”?
不过,既然杜书记如此说,裘一鸣也不便多言。他深知省纪委直接受省委领导,作为地市级市委书记,自己也在被监督之列,自然不便对省纪委的同志指指点点,否则就成了笑话。
然而,裘一鸣也知道杜书记在这件事上有转圜余地。他虽不能直接命令省纪委,却能向上级反映情况,促使省委适时召回省纪委的调查组。只要省纪委没有确凿的犯罪线索,省委通常会重视地市领导的意见。
杜书记的这番话意味着他暂时不想插手此事,裘一鸣自然不便再提,身为副市长,刚刚的抱怨已略显过分,若再有不当言论,恐怕会让人猜疑:急着赶走调查组,是否心中有鬼?
裘副市长吃了瘪,其他人更不敢多嘴。但这让仁清市的大小官员人心惶惶,他们摸不清省纪委此行的目的:说是例行检查,那架势却像在办大案;若说针对特定人或事,又看不出具体目标。
难道他们真是来查某事,因进展不利,只好拼命找问题凑数?若真如此,那就麻烦大了。官场之人,即便身正也难保没有灰色地带。
这些事,不查便是合法所得,一旦被人揪住,便是大祸临头。按照刑法,受贿5000元以上即构成犯罪,5000元,不过是台赠品手机或手表的钱!
按这标准,谁能拍胸脯说自己干净?尤其让众人不安的是杜书记的态度,按理说,地方一把手不愿自家地盘出事,可杜书记的态度模棱两可,既不积极推动,也不设法控制,近乎放任。对于纪委这种“猎豹部队”,放任意味着自曝其短,最终很可能如裘副市长所言,没问题也能查出问题来。
于是,一些有后台的开始暗中活动,希望能早日结束这场闹剧。而门路狭窄、心理脆弱的,甚至在考虑是否主动坦白。这个五月末,注定有些人将夜不能寐。
“老蔡,我真有点担心,你不是打算拿咱仁清市开刀吧?”小红楼的一间套房里,杜书记坐在沙发上,半开玩笑地对蔡振林说。
“杜书记,这可不像你的风格。”蔡振林也以玩笑回应,“你以前不总是嫉恶如仇吗?我这才动了几下手,你就沉不住气了?”“也是无奈之举。”杜书记苦笑,“你知道的,搞地方不像机关里那么简单,人事错综复杂,稳定是头等大事。”
“这话不假。”蔡振林点头,随意问道:“万一真有问题,你打算怎么办?”
“哦?”杜书记连忙问,“这么说,你们已经有突破口了?”
“定案的证据还差点火候,不然我早就行动了。”蔡振林眼中寒光一闪,“但凭我的直觉和现有的线索,我敢肯定,这里面有些人的问题不仅存在,而且还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