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背后是脏污的泥地,灰蒙蒙的天际。而他身量细瘦挺拔像杆竹子,容貌耀目得过分,站在那里,就是孤高不可亲近的味道。
而他将伞撑到李穆然头顶,&ldo;在下陆行川。相见便是缘分,兄台若是不介意……&rdo;
&ldo;不介意,不介意!&rdo;李穆然晕晕乎乎的,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面不住地想靠近陆行川,一面又担心自己满身污浊,脏了这人。他到底只敢叫半边身子躲在伞下,再伸手将伞往那人的方向又推了推。
少年人冲他笑笑。李穆然这才注意到,陆行川的眼睛几乎是纯黑,嘴角虽勾起,眼里也只有若有若无一点点笑模样,安安静静,高不可攀。
从那时起李穆然便有些模糊的觉悟了‐‐陆行川,就是他的天意。
2
雨势太大,两个大男人共撑一把伞实在也走不远。陆行川二人寻了路边一座破庙躲雨。小庙香火自然不盛,佛像金身斑驳。李穆然先斗山贼又逢大雨,此世放松下来,便累得瘫坐下来。却是陆行川,先是朝着那佛像拜了一拜,嘴里默念了几句,才走到李穆然对面,席地坐下。
&ldo;你信这些?&rdo;李穆然脱下湿透了的外袍,一面挤水,一面随口问道。
那好看得遥不可及的少年人此时却像是有些窘了,侧过头去不看李穆然大敞着的胸膛,&ldo;我不信这些。但正是束手无策之际走到这里,我想着,总该向主人道谢。&rdo;
外头风雨如晦,小庙里自然也光线昏暗。此时陆行川垂手低语,半截雪白的颈子露在外面,竟几分像……小师弟。李穆然想到这里,心中惊怒。心想小师弟是他暗恋多年的人,他不该拿旁人同小师弟比的。
可他又想陆行川姿容绝世,他是不该拿任何人同陆行川相比才对。
&ldo;行川,&rdo;李穆然自然地‐‐自然得有些唐突地选用了这个称呼,&ldo;在下李穆然,武林盟主沈天忘首徒。我看行川你步履轻盈稳健,似也是习武之人?&rdo;
&ldo;我自然不好同李兄比。&rdo;陆行川冲他眨眨眼,语气里竟带几分似真似假的哭音,&ldo;师父他老人家嫌我朽木一块,悟性不佳,不准我在外行走报他名头,堕他名声的。&rdo;
李穆然喉结滚动‐‐明知是少年人作来逗他的,他竟被那三分泣音撩得心尖酥麻,又是意动,又忍不住有些心疼。他几乎是鲁莽地伸手按着陆行川的肩膀,沉声道,&ldo;行川过谦了。行川你一表人才,怎么会是朽木一块?&rdo;
&ldo;李兄……&rdo;少年人似有些惊讶于他过分的热情,掌下的身体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ldo;多谢……&rdo;
&ldo;行川,……是我唐突了。&rdo;李穆然嘴上说着&ldo;唐突&rdo;,搭在陆行川肩上的手却没撤走。衣衫包裹之下那具身体该是怎样的美态?他手掌边缘那裸露的脖颈,又是如何的触感?李穆然心猿意马,只觉得身体都热了起来。
&ldo;李兄既然知道唐突,怎么还不……&rdo;陆行川忽然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睨了李穆然一眼。天光暗淡眸光暗淡,从那暗淡里偏晕出几缕青烟有如实质,朦胧缭绕,望不清楚。
&ldo;怎么还不,放手呢?&rdo;少年人轻轻缓缓,用李穆然的手掌,贴着自己的脸颊。
李穆然脑中那根弦终于绷断。陆行川的眼中险峰林立,深处是深渊本身,诱他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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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行川这人,看起来冷冷淡淡,拥在怀里也是微凉。他睁着眼睛同李穆然接吻,从身子、面孔到表情、反应都是一派天真,偏偏引得李穆然整个人热得发烫,想要得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