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她来,云止并不惊讶,只是静静合十,&ldo;桓施主。&rdo;
桓九铃微微颔首,想来铁峤已经向云止解释过了。信步入亭,崖下风起云涌,她容色端严,&ldo;本宫听闻你是朝露寺的和尚。&rdo;
&ldo;正是,&rdo;云止伤重未愈,这些日子虽有用药,脸色仍是苍白如纸,清瘦一如病梅抱雪,&ldo;贫僧法名云止。&rdo;
桓九铃两手扶着小亭的阑干,&ldo;你和苏采萧那丫头,是什么关系?&rdo;
云止一怔,&ldo;采萧?&rdo;
他并没想到苏寂已用上了这个名字,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桓九铃回头看他一眼,笑了,&ldo;苏采萧那么聪明,怎么会喜欢你这个笨头笨脑的和尚。&rdo;
这话他自然听得十分懂,脸色似乎更白了些,&ldo;施主……施主岂可……&rdo;
&ldo;难道本宫还会诳语骗你不成?&rdo;桓九铃笑道,那笑容里却并没有敌意,&ldo;我初时不知苏采萧从何处得来那红璎珞,没问清楚便动上了手,是我不对;现在本宫既知道她是江南苏家的后人,又与萧家订了亲,血燕子与沉渊剑都是本宫旧年好友,本宫自然不会再去为难于她。&rdo;笑容一敛,&ldo;倒是你,来路不明,本宫并不放心。&rdo;
这一番话说得坦坦荡荡,桓九铃小小的个头站在崖边展目而望,倒确有几分大门大派的神采。云止却微微蹙眉,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这个飞镜仙宫的好友。
但听她又道:&ldo;苏采萧喜欢你,可惜你却是个和尚,不如你便还俗了吧。&rdo;
云止一下子冷汗涔涔,&ldo;施主岂可如此强人所难?贫僧已入空门,便要终生侍奉佛祖,岂可……&rdo;
&ldo;哪来那么多话。&rdo;桓九铃皱了皱眉,清脆的声音甚是独断,&ldo;你们同行那么久,始终相依相随,难道你不喜欢她?&rdo;
又是这个问题。
云止默了默,&ldo;贫僧持守清规,岂可动情?佛经有云,心是恶源,形为罪薮,贫僧谨持此训,并不曾有所动摇……&rdo;
&ldo;是么?&rdo;桓九铃转头望向他。
在她那审视的目光下,他竟顿觉局促,回身抬袖将镇纸压住被风吹刮得呼啦啦作响的经卷,垂眸,温和地道:&ldo;多谢施主美意,贫僧……恕难接受。&rdo;
桓九铃又静静地看了他许久。
终而,她缓缓道:&ldo;本宫刚来时,见你在此注经,觉你容貌肖似一位故人;此刻,本宫却可确定你与他半点关系也没有了。&rdo;
&ldo;桓施主是说……&rdo;
&ldo;萧楚。沉渊剑萧楚。&rdo;桓九铃斩截地道,&ldo;你长得很像他,但这性情……&rdo;仿似悲哀地摇了摇头,&ldo;萧楚一生风流,岂会有如此不解风情的儿子。&rdo;
云止低垂的眼睫微颤,她并不曾去看,便举足拂袖而去。走至院落转角处,回眸望那云雾中的小亭,那人白衣清绝,侧影如画,竟令她心口一痛。
&ldo;承影。&rdo;她忽开口唤道。
&ldo;宫主。&rdo;一个隐在暗处的男子倏然闪身而出。
&ldo;去查查这个和尚的底细。&rdo;她冷冷地道。
苏寂第一次离开停云榭,是在她被软禁足足一月之后。
入画来传唤她,说是宫主在忘忧台上相候。
苏寂看着忘忧台上开得灿烂一片的榆叶梅,笑道:&ldo;这高山之上,竟还有梅花,真好看!&rdo;
桓九铃便仿佛自己的孩子被表扬了一般地高兴,却也正色道:&ldo;这榆叶梅虽然形似梅花,名带梅字,实则却是桃花,本就是春天开放的花种。&rdo;
苏寂侧头,目光清灵地看着她,&ldo;桓宫主,我可以剪一枝带回去么?&rdo;
桓九铃点了点头,却又有些不放心,拿了剪子来自己剪了一枝递给她,看着少女欢欣鼓舞的样子,心头似乎涌上了一些暖意,&ldo;你们两个傻孩子,何必瞒我那么多。&rdo;
苏寂捧着花枝,愕然抬头,&ldo;桓宫主……什么意思?&rdo;
&ldo;我已派人查证,云止和尚出家之前,俗名萧遗。&rdo;桓九铃叹了口气,扔给她一封信。
那正是承影写来的关于云止身份的密报。
&ldo;朝露寺证慈方丈言道,云止俗名萧遗,家遭灭门横祸,投奔寺中,然再遇追杀,导致朝露寺遭祸,其师证缘聋哑残疾,云止万般不忍,乃携师远遁,至今不知所踪。&rdo;
苏寂读着这信,指尖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