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裹着被子叫醒明澈,怯怯的同他说:“阿澈,我和你一起睡吧?我怕你一个人害怕…”说罢也不待明澈反应,展了被子躺在他身边,暗夜里只觉得阿澈眼睛极清极亮,看了一眼,不敢再看,闭上眼睛装睡,装了半天,心想他肯定睡着了,往他身边蹭了蹭,轻手轻脚的把被子往他肩下掖,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手抚上他的后心一时没有收回来,她感觉得到阿澈清晰的心跳与自己的渐渐合成一个拍,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然后她听到那个少年美好的声线说:“佳儿,别乱动…”再然后整个人就被他禁锢怀里,面红耳赤。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心虚的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隔天是周六,那个周六金祈言没有回家,三人照例聚在练习生宿舍,金祈言煞有介事的拉着明澈要他去看医生,说是训练的时候广伊手臂放不开,大抵是伤了手臂。
韩以佳不疑有他,一瞬间脸都白了,实在是明澈他太会照顾自己,以佳刚做过复明手术那会,明澈去医院看韩以佳时顺便拍了片子,得出的结论是手部骨折,且骨折在两个月以前,训练时受了伤,当时觉得有点疼,于是---坚持训练,等到发现时骨头已经长好,他自己那时知道后,没心没肺的笑着说:“正好省了一笔医药费。。”
那是韩以佳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到明澈,那一次他的伤势严重到打了封闭。
所以尽管这一次明澈一再说没事,韩以佳还是坚持要去医院看看,明澈当时的表情有些古怪,拉着以佳远离祈言看好戏的视角同她说:“是左手啊,傻丫头!”他的本意是要提醒以佳,不料以佳领会成了另一种意思,如果见一见那时的韩以佳,大抵就会明白关心则乱是个什么样子,她急急的问:“左手怎么了,旧伤复发了?严不严重?”
心急火燎的当口看见祈言操着手闲闲的笑,不由得恼恨道:“你怎么不劝着他,他跳起舞来不要命的,你不知道么?你还笑?”祈言听了却不恼,用正宗韩文无辜的说:“我倒想看着呢,不过---前天晚上明澈夜不归宿,我可不知道他是如何受的伤…╮(╯_╰)╭”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某人好像枕了一整夜,恩,就是左手,韩以佳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掉进了祈言的陷阱。
不过,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宁可得罪小人,不能得罪女人,更何况是以佳这样的小女人,反应过来的韩以佳微微一笑,用中文同阿澈说了句话,于是乎接下来几乎一周的时间里,以佳与阿澈的交谈只用中文,每当祈言试图加入他们的讨论时,韩以佳总是会用中文提醒明澈,那威胁的小眼神看得明澈一副小心肝凉瘦瘦的。
这场受伤事件留下了两个后遗症,其一,祈言同学痛下决心苦学中文,以佳笑他,你这样用功,难不成以后要找个中国媳妇?其二,以佳至此对明澈采取不倚不靠式,尽管明澈一再跟她解释真的没有关系,她问:“明澈,你是不是巴不得我靠在你肩上?”说的明澈好不自在。
在年少的这段相遇里,这是最后一场无心的战争,那以后的唇枪舌剑都是存心的,存了心的证明,我们都和以前一样,她和以前一样伶牙俐齿,他和以前一样言辞刻薄,要向另一个人证明,我们都和以前一样,一个是你最好的朋友,一个是你深爱的女朋友,我们试图掩盖着那些改变了的东西。
☆、(十三)
距离目的地还有十五分钟的车程,明澈叫醒熟睡的韩以佳,这个场景有些颠倒,通常在这班车上,是韩以佳叫醒熟睡的明澈,以佳揉揉眼睛,思维还处在不情愿的混沌之中,表情有些清冷。
明澈轻声和她说着话,以佳有些迷蒙的瞧着他,无声无息的想,其实,我想要的并不多,只是和你一起吃一日三餐,睡醒了倚在你肩上听你说话。
晚饭是在隆德居吃的中国菜,隆德居店面不大,但是摆设干净又大方,店主人是华人,待人很热情,因着是同胞,对阿澈。以佳格外照顾,他常乐呵呵的开玩笑说:“明澈这小子,怎么吃都不胖!”后来祈言。明澈成名以后,这个小店的名声也跟着传扬开来,很多人慕名而来,这玩笑也就不胫而走。
其实,还有一句不为人知,是这样说的:“他那个小女朋友也是,真般配!”
出了隆德居,在夜色里走了一会子就到家了,比昨天早很多,路灯洒下的蜜色光芒打在那棵老槐树上,一树金黄,以佳指着叶子说:“阿澈,我总觉得这棵树美得妖冶~~”明澈心中一窒,灯光下的她美目流盼,光彩流转不定,美得妖孽,与那一日眉目清冷的样子有千差万别。
“韩以佳”
“嗯?”
“我爱你。。”
尾音落在灼热的吻里,突如其来的禁锢让韩以佳透不过气来,那样激烈又霸道的明澈,似乎要拿她揉进身体里,成为永远也不能分离的血脉,交错起伏的心跳里,有无声的情绪发泄。
迷离中,韩以佳只能瞧见蜜色的灯光,周遭显得愈发静寂。
这一夜,韩以佳睡得极不安稳,恍惚间做了一个梦,梦见明澈一遍一遍叫她的名字,她明知道他的焦灼,偏偏开不了口,一声又一声,只觉得刻骨相思,而她自己偏偏无法答应。
韩以佳就那样清醒过来,带着那种无从知晓的焦灼,夜越发的静,只有耳畔传来明澈均匀的呼吸,月光透过窗帘扑进来,凉沁沁的苍白,窗台上的樱草被夜风拉扯,在窗纱上投下零乱的影子,暗夜里看来像黑白的皮影戏。
月到中秋分外明,这一晚夜色极好,以佳撩着月色一遍一遍描摹明澈的眉眼,他的眉形分明,眉色温润,他不爱皱眉,眉宇间总是一片清和,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笑起来的时候有让人失神屏息的魔力。通常一个人笑起来的时候,容易让人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眼睛上,可以佳通常会被阿澈的唇蛊惑,也许是他笑起来的样子太过唇红齿白。
他的唇很薄,唇形漂亮,以佳在心里想他笑起来的样子,千回百转,他抿着唇的样子让人觉得清秀腼腆,开怀大笑则会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他的生活习惯良好,牙齿洁白,似笑非笑的样子最能蛊惑人心…
一夜竟然这样短!
她就那样怔怔的落下泪来,一颗又一颗,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耳畔,无声无息的在枕头上洇出深色的花,韩以佳死死的捂住自己,不出声,不声不响。
仿佛疼痛不喊出口,便不疼。
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最疼的疼痛,往往叫你开不了口。
第四天,假期完全过去了,韩以佳起得特别早,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着手做早饭,她在厨房里迎着晨光,忙忙碌碌,淡蓝碎花的小围裙左右摇晃,当初她买这围裙时,金祈言还笑话她没眼光,她怎么没眼光了,她倒瞧着阿澈绑着这小围裙时,家居极了,养眼极了~~她呛祈言:“主要是你没有我的眼光,阿澈的明星范儿,要不你穿也好看~~”
她把饺子皮摊在手掌心,抹上馅,拇指食指一边捏合一边捏褶,饺子皮和馅都是昨天在隆德居买的,他们去的挺晚,没有包好的饺子了,就买了馅和皮,自己包,包饺子这倒不是头一遭,以前她和明澈祈言就做过,明澈捏的饺子褶多,样子也好看,放在那里就能立住,她包的饺子,个个都珠圆玉润的,堪堪能立住,她总是可劲往里长馅,好在捏的实,她包的饺子倒从没走过馅,金祈言也包,不过他纯属打酱油,帮倒忙,他包的饺子通常还得经过阿澈的再加工,才能下锅,不然大家忙活一场就只能喝饺子汤了~~
饺子刚下锅,以佳拿着勺子搅了一下,生搅饺子熟搅面,这还是家里做饭的陈阿姨教的,韩以佳的厨艺也不差,想当初在练习生宿舍整天欺负明澈,骗吃骗喝,偶尔也压榨压榨祈言,眼睛复明手术拆线以后为了答谢明澈祈言救命之恩,特意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让明澈祈言大为惊艳,原来此女竟是烹饪中的高手高手高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