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不是说田仲涯训练护卫遇上了练武这个瓶颈,然后就瞄上了小宝的贴身护卫小黑么。
这田仲涯性子急了些,做什么事都是雷厉风行的,想到哪儿做到哪儿。请小黑去教护卫们武功招式的念头一起,田仲涯撂下手上的事就去后院找小黑去了。
一路上他都想好了要给小黑多少月银做报酬,也想好了要怎么劝说小黑同意。
可惜的是人家小黑压根就没给他展示口才的机会,几乎在在他一提起这个话头的瞬间就一口回绝了,坚定而干脆。
由此可见,小黑的境界很高,任凭你开再高的月银,大哥我是有职业道德滴,坚决不搞副业兼职。
小黑回绝的话也很简单,“我是小姐的贴身侍卫”,完了又强调一遍,“贴身!”说完就继续站在正屋门前继续当起了他的门神,尽忠职守地守卫着屋里头正跟她太婆学绣花的田小宝。
田仲涯站在原地仔细品了品他话里的意思,忽而灵光一闪:嘿!既然是小妹的护卫,那小妹的命令他总该听吧?
于是他抬腿就进屋去找田宝去了。
说服小黑不容易,可说服小宝就容易的多了,还没等她二哥说完呢田宝就扬声往外喊起来,“小黑,你去帮帮我二哥吧。”
田仲涯在一旁心想,这下总得应下来了吧?
但人家小黑护卫就是有个性,人家还是不松口,“属下奉七爷的命来贴身保护小姐,未得七爷指令不敢擅离。”
七爷?田少泽现在远在京城呢!难道为此还得派人跑京城一趟?
可就算是派人跑去了,也不见得就能见到少泽啊,就连数月前的那封信,还是他主动派了小黑送来的,田家人目前连他现在姓甚名谁都不晓得,又哪里找得着?
最后还是小宝出得主意:先由小黑教二哥,再由二哥教护院们不就行了?不就是“贴身保护”嘛,他们两个练武的时候她在边上看着不就行了?
这倒真是个解决之道,小黑痛快地点头应承了下来,并就报酬问题同田仲涯好好商议了一番,最后定为每月十两纹银--是嘛,他只是忠,又不是傻,银子这东西谁还嫌多了搁手不成?
头两天田宝还兴致勃勃地围观她二哥和小黑两人的练武过程来着,到第三天上这丫头就看烦了,叫下人搬了个大大的摇椅摆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她半坐在摇椅上,有一针没一针地捏着丝线在布绢上绣一朵看不出是什么种类的花。
刚立了夏,风轻日暖,石榴树青青密密的绿叶间几朵榴花半开半闭,风过叶翻花动,火红的榴花就像是刚燃着的火苗,热烈而恣肆。
花叶下坐着的少女微垂着脖颈,纤纤细指拈着针线懒懒挑刺,间或扬手拽线,红色的衣袖微微滑落,露出一小截洁白的腕子来,趁着榴花点点,显得愈发莹润,明艳动人。
田仲涯偶尔看过来,正见到这么一副少女夏绣图,那莹白的手腕耀地他心内一动,一阵莫名地感觉瞬间袭上心头,像是慌乱,又像是哪里发痒。
也许是今天练得太狠了些,田仲涯脑子里乱糟糟地想,要不这心怎么就跳的这般快哪?
理智告诉他应该认真观察小黑的一招一式,好照着模仿训练,他不是从小练起,半路出家的基础不好,只能靠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尽力补上去。
可不知怎的,这颗心它就是不听使唤,里面想的不是招式,却满塞着是石榴树下小小少女的倩影;这双眼也不听使唤,总是忍不住往那榴花开处瞟上一眼又一眼。
那黑发早已长至腰臀,而今顺着少女肩背柔软的弧度散下来,发梢就扫在微翘的······
呃,不能再看下去了,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已经触及不该触及的部位,田仲涯面上一烧,在心里狠狠甩了自己一个耳光,大声对自己喊停。
但那目光还是忍不住要溜过去。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小妹已经不是记忆里胖乎乎软绵绵的小包子了。
学生不专心,身为老师自然心知肚明。
从田仲涯开始频频往石榴树下看时,小黑就意识到了他的魂不守舍,小黑下意识地顺着田仲涯的目光看过去,却在看到树下小少女那明丽的俏颜瞬间生生强迫自己扭头避开了去。
公主贴身护卫的守则之一--不能直视你的主子。
小黑是个兢兢业业忠心可嘉的好护卫,但就是堪堪一瞥,少女那明艳的剪影却像是刻在心头一般,牢牢生根,挥之不去。
小黑觉得有些惶惑,他觉得很不安,他想是因为他是因为犯了戒违反了护卫守则而不安,这是不对的,是不对的······
可那一抹红色在他脑子里游来荡去,他很想再次看过去,却强压着自己避开目光。
这一瞬间小黑心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儿在吵架,一个说,“反正已经看了,看一眼跟看两眼没什么分别嘛,”另一个说,“怎么没有分别!看一次就是错了,再看一次那就是错上加错!”
小黑也明显魂不守舍起来。
两个男人的拳脚招式明显散乱起来,然而外行的田小宝却是看不出来什么散乱不散乱的。她绣了一阵儿,觉得有些累,便揉揉脖子在大大宽宽的摇椅上躺了下来。
初夏的天蔚蓝蔚蓝的,一朵红艳艳的榴花挑在最高的斜枝上悠悠晃荡着,衬得天色愈加澄净。
······
“黑师傅,今天的训练暂时告一段落吧,”田仲涯俯身轻柔地把摇椅上那小小的身子横抱在怀里,轻声向小黑道,“小妹睡着了,我送她回屋。”
“嗯,”小黑习惯性地微仰头看着黛色的屋檐,只轻轻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