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本宫只会这些。”李亥双手紧握,他站着,垂眼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沈之屿,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没有拉近过,苦笑一声,发自内心道,“大人,本宫有时候会想,本宫既没有那蛮夷人的力量,也没有其他蠢蠢欲动的皇叔们的能力,您为何,偏偏选择了本宫呢?”你连本宫亲手做的一口汤都不肯喝,还谈什么扶持?太假了。所以本宫怀疑你,是理所当然,是你自找的!往回走的路上,沈之屿还是没有忍住,撑着树干干呕起来,盈儿的死让他吃不下饭,今天只喝了药和一些茶水,除了一些水,他什么都呕不出来。“小喜,有水吗……”下意识问出这句话,沈之屿一愣,后才想起来,魏喜也生死未卜,还等着自己去救他。沈之屿只好自己撑着直起背来,忽然,他看见手边不远处,有一个水袋子。他捡了起来,打开闻了闻,很干净新鲜。京郊山丘的树枝繁茂,每逢夏季,还要派人来修建枝丫,不然会挡住车马的脚步。沈之屿没有元彻那么好的视力,但他知道,这是被人故意放在这里的,并且是刚刚放下。兀颜隐匿在树杆后面,撑着下巴。他跟了丞相大人一路,从沈之屿离开丞相府,去找李亥,直到现在。陛下为什么非要悄悄跟着?兀颜想不出其中的缘由,只好乖乖奉命。酉时。九鸢楼。在太阳落下山的同一时刻,九鸢楼外的红色灯笼自下而上亮起,将这栋三层高的楼阁建筑映衬得绚烂,气氛极好,它的装横极为讲究,左右对称,着色恰好,既不会暗淡,也不会过于招摇,远远看起,颇为风雅,可一旦靠近“公子,急什么呀,现在离歇下还早着呢,奴家亲手酿了一坛好酒,快进来尝尝~”“公子,您已经三日没来看奴家了~”“……”一群面妆精致的莺莺燕燕站在楼外招揽客人,红橙黄绿青蓝紫全色都有,她们身上的香粉隔着两条街都能闻见,过路的男子稍有迟钝,就会被姑娘们抓住,挽着手臂,娇呻着哄进楼内一夜缠绵。元彻换了一身中原公子哥的常服,本意是想要低调一点,却因为身上北境人的特征过于明显适得其反。他眉眼深邃,随便一站个子就比周兆高出一个头,宽肩窄腰的优势被腰封完全勾勒,肩颈曲线收放有致,浑厚硬朗,束袖袖口露出的手背哪怕没有用力也能看见分明的青筋,叫人不禁遐想那掌心的力量。新来的或许还会怕,但稍微待久一点的老人养厚了脸皮,就爱这一口,一位紫衣女子瞧见元彻,连忙挤了过去,涂有红色蔻丹的手不住环上元彻的肩膀,眼睛里秋波暗送:“公子今日一个人吗……”正当她想要把脸也贴上去的时候,元彻伸出一根手指,挡住了她的动作。紫衣女子僵在半空中,眨了眨眼:“公子?”“不必。”元彻客气道,“我自带了。”“啊?”紫衣女子抬头一看,方才人多,她没瞧仔细,现在才发现这位公子哥身旁还坐了一位女子。这位女子所散发的气质和九鸢楼的氛围很不一样,大家都是觥筹交错及时行乐,唯独她端端正正地坐着,下半张脸被一张白色面纱遮挡,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睑上有一颗朱砂痣,点缀着仙鹤的浅蓝色裙衫一尘不染,严严实实地包裹住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除了身形比寻常女子略大……整个人跟天上谪仙似的。紫衣女子歪着脑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元彻,心想正妻是定然不会陪着丈夫来这烟花之地,更何况元彻这年纪,娶没娶妻都不一定,多半是家里的妾室或者通房丫头,笑嘻嘻道:“这有什么,奴家和姐姐一起侍奉公子呀。”元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可不行。”元彻一把搂过浅蓝色群衫女子的腰,隔着面纱轻轻挑起后者的下巴,笑得像位风流浪子,“本公子最近正宠着她呢,万一回去闹脾气了,可就不好办了。”元彻从衣兜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紫衣女子手中:“今儿个不是快活的,去给本公子开间房,再叫你们这里的管事来,就说,要做生意。”除去烟花之事,九鸢楼也是京城最大的针线铺子。许多进贡的上等珍稀丝线先经一趟皇城,随后便流入这里,再由精挑细选上来的秀娘缝秀,制成一件件独一无二的裙衫,很是受世家大小姐们的欢迎。但因为进过皇城,沾了个“御”字,它并不能像集市铺子那样大声喝卖,更不是有钱就能买,得有门道才行,商贾们也故意借着这个由头故弄玄虚,抬高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