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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张夷则但见刘宏词古怪一笑:&ldo;现有邢国公呢，咱们着什么急。&rdo;

&ldo;……苟夺山川之精魄，是亏雨露之恩浸。所以前代有训，不珍异物。夸齐威者再论而皆惭，求苏则者一言而自屈，若我全明德，体大道……&rdo;

&ldo;背不下去了?&rdo;走至临近中庭的刘娘子向身后的幼女笑道，&ldo;这次记下，下次可别再逞能啦。&rdo;

此时刘悫手中拿了那颗望之灿润明净的水精珠，很是有些不服气，却也着实想不起末尾的句子，整冥思苦想间，忽然听见身后有少年声音出声续道:&ldo;照耀也，不假隋侯之珍;贞静也，自同罔象之宝。由是化中国而及外夷，如风之偃草。&rdo;

她唬了一跳，不想此间竟有男子声音，诧然回首，却见一锦衣少年手持一邢瓷茶盅立在中庭的芳数之下。刘悫见那少年眉目清隽，却很是陌生，惊呼一声连忙躲在宋柔身后。

宋柔护住刘悫后方开口问道:&ldo;小郎君何人?&rdo;

那少年拱手向她施了一礼，起身时带着歉意道:&ldo;小子张相公次子，名唤张桐，适才不意冲撞了小娘子，实是无心之失，万望小娘子不要怪罪。&rdo;

刘悫听他言谈得宜，方才的惊慌失措略略去了些，仍是躲在宋柔身后红着脸道:&ldo;张二郎客气了，既是无心之失，奴岂有怪罪之理。&rdo;

宋柔笑道:&ldo;原是张相公家的郎君，怎么不在厅里吃茶，倒来中庭逛了。&rdo;

张桐面上起了些羞赧之色:&ldo;小子适才得了刘相公的准许，随那煎茶博士来看茶具，只是那茶博士说要我在此等着，他出门去取了。我见刘相公府上的树生得葱郁，便到此处来等。&rdo;

说话间忽有一僮仆从外来，看见张桐便上前施礼，陪笑道:&ldo;张二郎，着实对不住。那茶博士刚出门便教家里人带走了，说是有急事。为表歉意，他说回家便奉一套茶具到张相公在安邑坊的府上。&rdo;

张桐怔了怔，忙道:&ldo;不妨事的……&rdo;

话音未落便听见宋柔身后的女孩子清脆地笑出声来，探出半张脸来望着他道:&ldo;张二郎真正是好脾气，遇见这样的事也不恼，奴带你到正厅去罢。&rdo;

&ldo;三娘不可无礼。&rdo;宋柔回首轻斥道，转身笑道，&ldo;妮子年幼，张二郎君可别笑话她。&rdo;

张桐连称不敢，却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了那躲在宋柔身后的小娘子，见那小娘子仍旧探出脸来朝他笑，忙垂下眼去，不敢再看。待得仆从将他引至正厅时，却见张夷则与刘宏词仍在饮茶，一声旁的动静不闻，不免太过无趣。少年人便想起方才惊鸿一瞥的小娘子来，却不好多言，只默然立于张夷则身后。

仆从将那茶博士的去向说明后，刘宏词蹙眉道:&ldo;岂有这样放诞无礼的人呢，你去瞧瞧，若不是什么大事，仍旧教他来。&rdo;

张桐心知刘宏词未必是真的要为难那茶博士，遂接口道:&ldo;并不是甚么大事，刘相公不必生气。&rdo;

张夷则一笑:&ldo;正是这话了，便这样算了罢。&rdo;

宾主叙话已毕，忽听见外头仆从神色匆匆行进来，叩首道:&ldo;两位相公，外头传来消息，邢国公家的娘子歿了。&rdo;

【陆】将以问诛者

居摄元年二月二十五日，邢国公冯昭辅之妻、息国大长公主殁于布政坊的公主府，府内诸人三日成服，内外皆哭以尽哀。

息国大长公主名唤李兕，是献宗李彻皇后上官氏的女儿，初名胜仙，后因其骑射不让须眉，李彻为其更名李兕。李兕初封清平公主，十五岁改封凉国公主，下降时为翰林学士的令狐焘。令狐焘多病，公主与之成亲三载他便撒手人寰。年轻的公主很瞧不上这个孱弱的夫婿，不愿为其服丧。她在为其举哀过后迅疾地搬回公主府内，李彻一连三道诏令将李兕召入宫中，责令其为驸马服丧。

公主素知驸马孱弱无能，深以为驸马服丧为耻，怒而将紫宸殿几案上的玉玺掷于御前，答道:&ldo;女宁死不受此辱。&rdo;

皇后上官氏自清凉殿闻得此事，亲至紫宸殿教女，欲以言辞感之，公主孝，遂上奏曰愿着素服往安西都护府从军三载。

一身素服的公主自一个清秋的早晨骑马提枪离开了长安，归来时带着自安西都护府认识的将军冯昭辅。于是公主再次受封为息国公主下降冯昭辅，冯昭辅性子刚毅果决，与公主成婚后二人情深意笃，纵公主无所出，冯昭辅却仅纳了一位妾室，且不蓄家妓。到如今夫妇二人已然过了二十余年，孰料一朝梧桐半死，鸳鸯失伴。

息国大长公主李兕的葬期前一日之夕，圣天子李玚去冠素服，亲往公主府探望。朔望殷奠时，又馔于东堂下。诸事皆毕后他坐于冯昭辅的上首，一时有人奉上笔墨使他作挽歌，李玚红了眼睛，接过兼毫一挥而就，伏案痛哭。

随他来公主府的是苏严，见此低声劝道:&ldo;大家虽伤心，也该保重身子。大长公主泉下有知，见大家如此，也必不能安乐的。&rdo;

坐在一旁的冯昭辅虽未作悲声，却已然望着那安放着李兕的棺椁望了许久，恍若不觉周围人的悲戚，只隐隐见他鬓边横生许多华发，闻听苏严对李玚的劝解，亦沙哑了嗓音劝道:&ldo;阿兕儿往日便不喜这些，圣人无谓再作悲音。&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