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时看过去,发现是一个日本纪录片,叫《38岁独立》,一边感叹傻兔子现在的网络讯息涉猎之广泛,一边有些无语地说:“宝贝,啃老族是老人的老,不是老公的老。”“不过”,褚时捧着傻兔子的脸,“你刚刚不是问我先吃饭还是先吃你吗?我改变主意了,还是决定先吃你。”傻兔子有点忧虑地转头看向桌子上的粥,“但是……”,褚时一把把他的脑袋正过来,“别看了,现在太烫了不能吃,正好晾一晾,来,我们速战速决。”然后便是一番云雨。然而褚时高估了十月份的温度,也低估了自己某方面的能力。雨过天晴后,粥已经彻底凉掉,只能放到微波炉里热一热,大大影响了口感,气得傻兔子在褚时的肩上狠狠咬了一口。当晚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傻兔子靠在褚时的怀里,正在宠幸新游戏,褚时揪起傻兔子的一缕头发丝,放在手指间轻轻地捻。“之前和你说见我父母那件事”,他突然开口“我是认真的”,“我妈最近和她男朋友在国外度假,我问过她说元旦的时候会回国,到时候我们就去见她,行吗?”虽然是问句,但却是不容商量的口吻,傻兔子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好”。褚时笑着揉了揉他的发顶,“别担心,会是一件很好的事情的”。时间飞逝,转眼就到元旦。褚时给傻兔子套上厚厚的棉袄,拉着他的手出了门。其实南方的一月没有冷到要武装上羽绒服的地步,但傻兔子出奇的怕冷,不但穿了羽绒服,还在里面配了保暖内衣和厚毛衣,整只兔圆滚滚的,走起路来好像一只巨型帝企鹅。今天褚时的车牌号限行,两个人在街上站了几分钟才打到车,傻兔子那的手被冻得红红的,褚时把他的手拉到嘴边,呵着热气为他取暖,后视镜里司机大概投来了微妙的注视,不过褚时没去理会。元旦的街上人格外多,褚时和傻兔子出门时是介于午饭和晚饭的微妙时间,等到地点时,两个人都已经饿的肚子咕咕叫了。站在公寓楼下傻兔子有点紧张,褚时捏了捏他露在围巾外的一点点皮肤,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带他走进了电梯。褚时母亲住的高级公寓是一梯一户的大平层,电梯双向入户,两个人进门时庄女士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屋里里弥漫着一股砂锅鸡的香味。庄女士看见他们俩进来,起身过来迎接,脸上的笑容不算热络但是和善,“回来了”,她说。褚时轻轻嗯了一声。“先吃饭吧。”庄女士又说。庄女士的男朋友不在,大概是为了给他们家人留一点私密空间。其实几个月前褚时和他妈妈联系要过来时就已经出了柜,庄女士年轻的时候在海外留学,是一位思想进步开放的人士,但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和自己身上是不一样的,庄女士也经过了一番挣扎痛苦,最终才选择接受。考虑到自家孩子有些中性化的长相,之前庄女士还担心如果褚时领回来一个肌肉猛男该怎么面对,不过刚刚看到傻兔子本人,她终于放下心来。三个人在桌子前坐定,傻兔子大概还是有些紧张,话都不怎么讲了,只有褚时和庄女士在尬聊。褚时偶尔cue下傻兔子,他的回应也是慢半拍,更反常的是,吃过饭后傻兔子居然主动要刷碗——虽然只是把碗放进洗碗机,连忙叫褚时按住了。“宝贝,咱们是大户人家,家里有矿,不用你做这些,来,这个pad给你,自己在客厅玩会。”褚时跟着庄女士进了厨房,庄女士给两个人倒了杯咖啡,手里捧着杯子,看起来有点不自在。“挺好的,长得挺可爱,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最终她说,“感觉挺适合你的,就是年纪有点小,上大学了吗?”褚时哭笑不得,“妈,我又不是变态,他年纪比我还大呢。”大二百八十岁。209.“真的?”庄女士看起来不太相信,“你们是同学?”“不是。”褚时的手指下意识地轻敲杯沿,“妈……”,他最终还是开口了,“其实我这次来是想有件事求你,你能帮他——弄个身份吗?”庄女士先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好像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在确认没有听错后古怪地瞪着他,褚时半晌没得到回应,心里惴惴不安地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他的母亲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妈?你怎么了?”他疑惑地问道。庄女士一开口,眼泪就落下来,“都是我这么多年疏忽了对你的教育,你小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人家别人家小孩和小猫小狗玩,就算有时候下手重了也就是年纪小不知道轻重,哪有像你那样你们一门心思训练宠物非要让他听话,不听话就打的?”褚时觉得冤死了,“不是你领回来的狗,也没人管,随地大小便你还嫌弃,我才训练的嘛”然而庄女士自顾自流泪,“但我也没想到,你长大了主意也大了,连拐卖人口这样的事都干得出来,你说你是不是受得褚建南的影响!”褚时瞠目结舌,“妈,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拐卖人口,不是”,褚时心累地撩了一下头发,“你以为那家伙是我拐来的啊”。庄女士大学时学习的是西方美术史,毕业后从事艺术品投资的职业,可以说一直都是位想象力丰富,在任何事情上都擅长“举一反三”、“见微知著”的女性。只不过前些年被痛苦的婚姻生活折磨得丧失了那颗艺术之心,褚时看到他妈妈现在又恢复了大开脑洞的能力,无力之余还挺开心的。最终他决定实话实说,“妈,你最近心脏怎么样?要是还像以前那么健壮的话,我有件事想和你说。”褚时把自己如何与傻兔子相遇相知相爱的故事一一道来,还给庄女士看了之前录的傻兔子化形的视频,庄女士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褚时看着已经整整半小时一动不动的庄女士,小心翼翼地问,“妈,你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你去买点速效救心丸……”庄女士闻言恍然惊醒一般,“你们……”褚时努力让自己的眼睛显得真诚,“妈,我没得妄想症,他也没得,我刚刚和你说的是真的,要不我让他进来当面给你变一下?不过不能上手摸,小兔子现在有隐私观念了。”庄女士叹了一口气,“我相信你说的,毕竟我们对这个世界仍然知之甚少,发生这种事,仔细想想也不奇怪。”褚时没想到他妈妈对傻兔子是兔子精的接受度比他是被拐卖来的山区孩子还高,看来他真是低估了艺术从业者对新奇事物的接受能力了。最艰难的出柜和坦白傻兔子身份的关卡都顺利地度过了,褚时打算一会去昨晚转的“超越妹妹”微博还愿。“只是,一想到这么大的事,你到需要用到我时才叫我知道,就觉得是不是我这个母亲做得挺失败的。”庄女士自嘲地笑笑,“过去那么些年,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也没关照过你的成长,不知不觉地,你都长这么大了,有什么事情也会藏在心里不和妈妈说了,是不是这次没有他的事,你还是不会回家?”褚时心里感觉不太好受,他不擅长应对这种场合,从小父母争吵不断,家庭对他而言不是避风港而是战场,他已经习惯把情绪埋在心底,尤其是那些负面的、脆弱的、温情的东西。他想到刚才进门时庄女士说的不是“你来了”,而是“回来了”,突然一阵鼻酸。自从父母离婚后,除了逢年过节的常规问候,褚时几乎没再和他们联系过,尤其是庄女士之前在国外呆过一段时间,就更是连面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