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一个时辰,但仗打起来,哪里是能尽随人意的,待喊杀声渐息,已然是寅时三刻,启明星最是闪耀,眼看着天便要亮了。
叶昭瞧瞧天色,愤愤的勒了勒雪狮子,但见叶楚骑了一匹瘦马,慢悠悠得踱到战场上,后头跟着的是一脸凝重的叶望北。
“怎地才来?家里如何?”叶昭低声问道。
叶楚眉头微挑,自是知道他在问苏芷晴,便阴阳怪气道,“都这时辰了,嫂嫂定是睡着了的。我今日替你喝了一肚子水酒,你好歹也表现表现。”
“放心,今次的功劳不与你争,既有了打扫战场的,我便先走一步。”叶昭眼下可顾不得这些个乱七八糟的,让新娘独自在叶家过一夜,他甚是放心不下。是以将一干事宜交给叶望北和叶楚,便单枪匹马,往锦州城奔去。
目送叶昭离去的背影,叶望北却是一脸不满得看向叶楚,“军师好算计,如此倒是白白捡了这功劳。”
叶楚羽扇遮面,看不清神色,只笑道,“自不会少了你的。”
对方一时气结,二人便各不再言语。
却说,叶昭一路策马狂奔,回了叶府,城内正是静悄悄的时候,万家灯火俱灭,雪狮子也是懂事的没有开口嘶鸣。翻身下马,叶昭敲开了府门,遍往屋里闯,及至到了门口,才想起自己眼下一身狼藉,便又转了个圈,撞进海棠的屋里。
海棠是叶昭的自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像叶家这般的人家,嫡子十二三岁,便已有了候选的姨娘。
这时节,海棠睡的正熟,没来由的便被人推了起来,但见守夜的小丫鬟一脸惊恐地道,“海棠姐姐,大少爷回来了,吩咐说要准备沐浴的热水。”
“准备便是,怎地偏要叫我?”海棠朦朦胧胧道。
“奴婢们可是不敢伺候的,大少爷一身都是血。”那小丫鬟一边说,还一边浑身瑟瑟发抖。海棠听闻,才清醒了片刻,强撑着从床上下来,伺候叶昭沐浴更衣。
叶昭头一回满身是血的从外头回来是三年前了,那时候他身边伺候的贴身丫鬟除了海棠还有一个霜华,只霜华胆子小,当着叶昭的面吓得瘫在地上,尿了裤子,很快便被调换了。而海棠,则因了她的面不改色,成了叶昭身边独一份的。
因了主卧如今被苏芷晴占了,叶昭便站在偏房,海棠一推门进去,便闻到满屋子的血腥味。但见叶昭已然卸了盔甲,只穿着贴身的白色劲衣,有大半倒是成了红色。海棠熟练的架起了木桶,倒满热水,这档口叶昭已然脱了衣衫,露出布满伤痕的背脊。叶昭身形并不算宽大,然则周身上下无一丝赘肉,叫人拔不开视线。
海棠心里一热,突然想起,昨日叶夫人与她和杜鹃说的话,“你们两个都是聪明人,眼下大少爷要成亲了,你们两个第一要务就是要伺候好少爷,伺候好少奶奶,知道吗?”
伺候好少爷。
海棠在心里默念着,悄悄松了松腰带,衣襟的领口便敞开些,露出里面一抹红色的肚兜来。她听府里面的人说过的,这位少奶奶并非叶家愿意娶的,只不过是因了流言太盛,才不能不全了名声。如此说来,或许叶昭并不当真想娶这个妻子?
“少爷,水已经好了。”海棠轻声道,尾音却是微微翘起,透露出一股子说不出的柔媚来。
叶昭却是没那心思的,火急火燎的跳进木桶里,又道,“去取些香料来,我这身上血腥味太重了。”
海棠听了,忙去取了些麝香来,原是准备在香炉里燃些的,只叶昭心急,竟是叫她都倒进木桶里。海棠便取了一碟子,绕到叶昭身前,一抬袖口,露出半只粉嫩的手臂来。
只是,海棠一番用心良苦,叶昭却是并未注意,待冲洗了身子,便自木盆里跳出来,又叫她拿了新衣裳,穿戴整齐,便往苏芷晴那儿去了。
这阵子闹腾,杜鹃也醒了。她是叶夫人身边的人,比海棠更知道些这婚事的j□j,只冷眼看海棠一番做作,又回了屋里。心下却是暗暗感叹,自己的日子只怕不好做了。
苏芷晴头一日换了地方,本就浅眠,叶昭一进屋,她便朦朦胧胧醒了的,但觉有人爬上床来,带着些许水汽,很是阴冷,不禁打了个激灵,想也不想便踹了过去,只一只脚腕却被一双冰凉的手扣住。
“是谁?”苏芷晴心下一惊,冷声道。
“这时候,还会有谁?”叶昭调侃着便钻进了被窝,大冬天洗了个澡,他也是冷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