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至未时,该回城了。”
曹芳并没有答话,而是望着隐藏在烟雾缭绕之中的父亲的神主发了会儿呆。
半晌之后,他才开口道:
“告诉大将军,叫他指挥仪仗,朕这就与他一道回城。”
不多时,大将军曹爽督率着一千禁军仪仗,护送着天子车驾,缓缓朝着洛阳城的方向开拔了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自大道北面奔来几名禁军轻骑,看其服色,似是中护军司马师麾下护军营的士兵。
曹爽看到这几名护军营的士兵后,心中莫名其妙的升腾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半晌之后,几名护军营骑军士兵拥护着一位黄门策马而来,不多时已到了曹爽马前,不等曹爽问话,来人便取出了怀中的太后懿旨:
“城内有变,太傅奉太后之命戒严全城,且有表奏呈与天子,大将军速速领诏,将太傅奏表奉与天子过目!”
曹爽听了这话后,大惊失色,他脑中此刻嗡的一声,紧接着便是一阵让他难受至极的耳鸣之声,他心中不住的震颤,一时之间根本难以置信,他此刻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不住发问:这怎么可能,司马懿不是病重垂危了么!
过了半晌,曹爽终于恍然大悟,恼羞成怒的他用牛皮搓就的马鞭狠狠抽打了一下路旁大石,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鞭响,他颤抖着怒吼道:
“司马老贼安敢欺我!”
那黄门官见曹爽情绪已然失控,根本无暇接旨,只能下马,而后捧着郭太后的懿旨和司马懿的奏表跪到了曹芳车驾之前:
“启禀陛下,太后有诏,太傅有表,还望陛下御览。”
曹芳此刻心中同样栗六不已,他并没有让人去接那懿旨奏表,而是命张当去提醒曹爽,让他先看了奏表再说。
“大将军,事已至此,您还是先看看司马懿的奏表再说吧!”
曹爽听了这话,强行收摄了一下心神,忽地跳下‘惊蕃驹’,来到那黄门身畔,径直夺过了黄门手中的奏表,他拆开奏表外封上印着‘太傅之印’泥封的奏表,抬眼望去,只见司马懿在奏表中写道:
“太傅舞阳侯臣司马懿,诚惶诚恐,顿首谨表:
先帝崩逝之日,诏陛下、秦王、大将军及臣升于御床,握臣臂曰‘深以后事为念’。今大将军爽背弃顾命,败乱国典,内则僭拟,外专威权。群官耍职,皆置所亲;宿卫旧人,并见斥黜。根据盘牙,纵恣日甚。又以黄门张当为都监,专共交关,伺候神器。天下汹汹,人怀危惧。陛下便为寄坐,岂得久安?此非先帝诏陛下及臣升御床之本意也。臣虽朽迈,敢忘前言。昔赵高极意,秦是以亡;吕霍早断,汉祚永延。此乃陛下之殷鉴,臣授命之秋也。太尉臣济、尚书令臣孚等公卿群臣皆以爽有无君之心,兄弟不宜典兵宿卫;奏皇太后,皇太后敕如奏施行。臣辄敕主者及黄门令罢爽、羲,训吏兵各以本官侯就第,若稽留车驾,以军法从事。臣辄力疾将兵诣洛水浮桥,伺察非常。”
曹爽看完奏表后,既惊且怒,情绪再次失控的他直接将奏表掷于了地上,而后愤愤的说道:
“哼!看来司马老儿是早有预谋!来人,快去禀告陛下,就说城中有变,车驾暂时宿于洛水南岸二十里!”
曹羲此刻同样心乱如麻,但他还是努力收摄了心神,按照曹爽的要求通报去了。
曹芳同意以后,曹爽立即便命麾下千名领军营、武卫营的禁军就地伐树,制作了简单的鹿角路障和简易营盘,而后又从洛阳南郊负责屯田的禁军别营中召来了屯田民兵三千九百四十人,暂时据守在了洛水南岸。
虽然一切已经布置妥当,但心中慌乱的曹爽、曹羲、曹训、曹则、曹彦兄弟几人此刻只感到一阵彷徨无计,天下之大,此时此刻竟好像已经没有了他们的容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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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的数万禁军此刻全数都在司马懿的控制之下,而曹爽营中除了一千精锐禁军以外,就只有近四千装备不足、身无铠甲的屯田民兵,此时此刻,所有家属皆在城内的随驾禁军心中都充满了沮丧之情,倘若不是皇帝和大将军都在,他们只怕早就哗变入城了!
正在曹爽据守城南,犹豫不决之际,远处洛水桥畔再次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各自统帅五百轻弩、五百步军的曹训、曹则兄弟二人以为是城内司马懿派人来攻,一边严阵以待,一边立即派人前去禀报了曹爽。
曹爽听了禁军的禀告后,心中不由得一紧,他立即命令诸营弓箭手赶赴前阵,引弓严阵以待敌军,曹爽自己也立即擐甲持剑,来到了前军阵中。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曹爽抬眼望去,只觉得北面那些士卒的服色十分眼熟,再望去时,这才看清楚来者原来是自己府上的府兵。
曹爽不由得心中大喜,他立即便下令让弓箭手撤箭松弓,以免误伤友军。
不多时,大将军府参军辛敞、司马鲁芝、主簿杨综三人便率领着大将军府的二十余骑策马来到了曹爽营中,余下的四百步兵也在半个时辰之内陆陆续续来到了营内。
“城中如今情况如何?”
甫一见面,曹爽便急切的问起了城中的情况。
鲁芝立即回复道:
“启禀大将军,城中已被司马懿把守得铁桶相似,司马懿如今亲自引兵屯于洛水浮桥,依卑职之见,大将军不可再回城去了,宜早定大计!”
“此计虽好,但此次随军的禁军士卒家眷皆在城中,军无战心,倘若发生哗变,后果不堪设想啊!”
曹爽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因此一时之间几人并没能统一意见。
三人正说话间,自平昌门而出的大司农桓范也已从城中骤马而至,他遥遥在马上,便已经迫不及待的呼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