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拓告诉过她,没有人知晓太子究竟在何处,融融被赵源藏了起来。
赵源目光停留在那双抚摸着玉佩的手,神色闪了闪,握住她的手,将她整个搂在怀中,脸蹭向她的脸,温声道:“这么想融融,为何不回宫瞧瞧?”
邢沐妍偏过了头,让他落了空,起身,身上不着一缕,就这么默默地从赵源身前走过,矮几上摆着一套衣裳,他喜欢的样式,素色束腰宽摆衣裙,也是,当年迟妍喜欢穿的衣服式样。她低头静默了一瞬,面目表情拿起了那套衣服,一件一件套上,准备走出去。
赵源盯着自己那双停留在空中的手,扯出一个笑来,抬眸盯着她穿衣,眸色渐渐深了点,拦在她正准备出门的身前。微微低头瞧着她,邢沐妍穿上鞋子都只到他的下巴,如今光着一双脚,只到了他的脖子处,一低头,正好嗅着发间香味。
忽然想起,儿时他一脸疑惑问邢沐妍:“别人家的女儿,都是一身香气,为何你身上全是汗水味儿?”
她红着一双眼睛瞪了他一眼,揉着眼睛跑开了。
再见时,她身上多了一丝淡淡的清香,从此再无间断过。
他说:“我以为,你是不介意的。”
她不言语,面带羞红。
她想在他面前,不仅是朝夕相处的君臣、兄弟,亦是一个女人。
她为他变过的,不止一点点。
“阿妍。”他叫住她。
邢沐妍的稍稍抬头,这么近瞧他的脸庞,依旧觉得摄人心魄。美则美矣……如此俊朗的男人却不是她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邢家军令牌,为何会在你身上。”
邢沐妍暗暗笑了笑,颇有些自嘲的意味。
明明就是别有目的,为何总是做得这般深情?又不是不知道他心里那个人是天下地上无双的美人,大肃的迟皇后,容颜妍丽,秀美无双。
转了方向,走向自己之前的衣裳,翻出那道令牌,扔到他怀中,一溜烟动作,瞧也不瞧他一眼:“给你,从此以后我身上再没有你想要的,你也不用再跟着我。”
走得如此干脆利落。
他在身后道:“你身上的伤,好好擦药。”
“呵,不劳牵挂。”再无多话,邢沐妍一脚踏出屋门。屋外一片阳光大好,雨后天晴的土地带着泥土的芳香,却无法洗刷,满城血腥味。
脚下踩着的土地还有湿意,润润的,脚掌很是舒服。
“脚下易受凉,你方才受过伤,却又如此不爱惜自己。”温温的声音,带着点笑意,让邢沐妍浑身僵硬。
她最不愿见的几个人之一,她最愧对的几个人之一。
李焕溪。
那人一身粗布衣裳,很是平易近人,任凭谁也想不到这竟然便是与鬼面秦青同为贺兰氏护法的李焕溪。她身上斜挎着一个箱子,此时瞧着像是江湖中游走的赤脚大夫。
兴许是知晓邢沐妍为何不愿转过身来面对她,李焕溪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平和的脸上带着未褪的愁:“有这么害怕么?我从未怪你。”
可她怪她自己!原本那么好的两个人,如此般配的两个人。猛然抬头,瞧见她眼眶有一丝发红:“你……”
李焕溪了然,不自在地抹了抹眼睛:“家兄方逝。”
玉门关近来过世的人何其多。邢沐妍心中更是一痛,是她无能。
李焕溪见两人相处实在尴尬,虽她早已不介意,只是邢沐妍心中尚有心结,于是只好道:“你还是先休息吧,城外好得很,主上……派秦青过来,必然是要这里完好无损的。莫要太担忧,倒是你自己的身体……即便是江湖儿女,也不能不在乎自己的身子。”
她的身子?邢沐妍低头咬唇,余光瞥到肩膀,方才绑好的绷带勒得她的皮肤实在是痛得很,可再痛……他都不介意了,她介意什么?这是他第一次先出手伤她,第一次如此狠绝,不留半分余地地伤她。
此刻方知,那时在扬州,他不过让着她,才让她有机可乘。
他若是想动手,真不知道有谁可以拦住他。
“不碍事,只要活着一口气,把该做的事情做了,身子如何,又重要么?”
有些事情李焕溪也是听过一些传闻的,她低低叹了口气,而后掏出一罐药来,塞给她:“这是我亲手做的金创药,即便不在意自己身子,该养的伤还是得养,该上药的地方,还是得上。”
邢沐妍再拒绝就真的太显二人疏远,索性收下。
又听她道:“皇上于你,当真是用尽心思。”
邢沐妍微皱眉头,正欲反驳,却见她一言不发走进房门。
还是有些好奇的,往那边的方向偏了会儿头,听见几句没什么意义的谈话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