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有这么个好。云禾眼神定在温家红圈上,多年没出帝师,又有那般的昔日荣光,换他…怕要着急了。尤其是论大功绩,温氏于当朝还没有响亮的。在着儿子的注视下,故作坦然地将几张纸稿收进自己的书箱,清了清嗓子。
“你想要地舆图?”
云崇青只是想对各地方的位置,大概有个底:“难弄到就不要费心思了。咱们可以自画一张,不需太精确。”
云禾意外:“你怎么知道家里能画?”
“咱家不是跑商的吗?”云崇青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听听,他都问了些什么蠢话?云禾抬手摘下帽子耙发:“也不用费神画了,咱家确实有。”而且还是祖上照着邵府那张临摹的。当然能临摹一张,之后就能摹第二张。到了分家时,好孬都是一房一张。
竟还有意外之喜。云崇青跪起两手撑着小几,伸头去看爹开书箱:“怪不得您少在外跑,却非常清楚一方城镇分布。”学他姐,撅起红嫩嫩的小嘴,“对自己儿子藏着掖着,您可真是个好爹。”
呵呵笑着,云禾拿出压在箱底的一只小扁红木盒子:“爹的错爹的错,从现在开始纠正。”闺女大了,得避爹。养儿子,于他是真的添味许多。瞧小东西那样儿,两眼珠子都快凑一块了。
看着爹打开盒子,云崇青双目一亮,竟还是牛皮的。也不伸手去碰,等着爹将地图铺开。牛皮没个正形,其上交错的线条,有粗有细。小字不少,但都很清晰。
邵关府在京城以北。京城作为国都,有特别标致,一眼可见。上北下南,目光上移,找到了。
云禾有些得意:“猜猜我们四房这份地舆图谁给画的?”
观字…云崇青想到书屋里的那些书上注释,但地图上的字明显更瘦劲:“是外祖父吗?”
“对,”云禾有些怀念,指腹轻摩着牛皮边角的字,叹声道:“为了咱们四房这份地图,你外祖父闭门练了一年的勾画。我就出了份处理好的牛皮。”
虽说老丈人在世时,他隔三差五地跑去探望,十天半月带英娘回趟娘家,可心里还是有愧。老丈人走得不安心啊,断气了还紧紧抓着他的手。眼中闪动着晶莹,压抑着酸涩。
“这趟回去,咱们再往五严镇祭拜祭拜你外祖。”
“好。”
一会的工夫,云崇青已经找到了勐州、西平、南泞。温朗氏的娘,是从西平赶去南泞的路上出事的。在这之间找,很快寻到了镐州府。镐州府位处北轲、邵关交界的东向。
温朗氏乘船到北轲,然后换马车奔走。这是目前从京城到镐州最便捷的路了。病母稚子远行,不知温三爷有没相伴在侧?
说回正题上,云禾手点西平:“南泞大盐枭陈家一倒,嫁在朗家的姑太太就一尸两命。这也叫不少商家胆寒,之后十年没一家敢重金高攀大士族。倒是有几户,打起了京中勋贵的主意,不过都只求妾室。”
提到“贵”,云崇青就想到天下至贵,皇室。皇室都存在一个回避不了的事,夺嫡。夺嫡所需金银,无法估量。
商户削尖了脑袋往京里使劲,亦是无奈之举。
大士族沉淀几百年,早就自筑了壁垒。他们之中多清高自傲,不齿下流,可吃穿住行哪样能逃过俗物?商户拿金砖敲门,于士族门阀来说是羞耻。即便门被敲开了,士族也高高在上。
高高在上也行,只要遇事时靠得住,很多商户还是愿细水长流的。可惜,不说远的,就近几十年,前有勐州谢氏,后有西平朗家,却未能叫南泞陈家的私盐过了明路。
这不是拿了银子不干事吗?
云禾现在最厌的就是“妾室”两字:“要我看啊,那些大商户与其低头哈腰去捧别人臭脚,还不如拿金银寻名师严格教养后嗣。假以时日,考出一两进士老爷来,不缺银子打点,用不了多少年,朝中就有得力人了。”
重金之下,名师不难寻。他这道上难,是困于邵家。
“爹远见。”云崇青在想咸和洲的店家,耳路多广,却不知买灯人是哪家?便意味着温朗氏出行低调,并未劳师动众。但长洲之上的巡逻小舟,又说明一路官家是清楚的。
官字两个口,此地又在邵关府边界。若邵家有心,晓得不难。那么他该怎么才能接触到温朗氏呢?
总不会是请温朗氏来三泉县见他。细思到此,他已知该如何做了。
云禾还在说:“为什么士农工商里,士农工多出名士,唯商难成名流?世人轻薄是一方面,还有一点,粮缸里米面太精太足。吃得肚满肠肥的,谁想熬十年寒窗?”
都气愤上了,云崇青作严肃样:“爹,您知道昨晚放花灯的官家是哪户吗?”他尚年幼,想要晓得温朗氏行程,只能靠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