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是就是。”另一个乞丐也是满脸的污垢。但他头发花白是白发中夹杂着一些残余的黑发。满脸的皱纹就像枯树皮一般,明显比另一人老了很多。他一看那口绿波荡漾的水潭,不由得咽下一口口水,“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庵里的小师父来洗澡呢?”
“到这里来真的可以转运?”年轻乞丐却懒得理会他的期待。他是满腹狐疑。“法净大师在青城山多少是有点名声的。但是要说一个小小的破庙就能逆转命运,实在是难以置信啊。”
老头眯缝着眼睛一笑:“鸡毛老弟,你终究还是不信我老九。这也难怪,换了我自己也不信啊,哈哈。”
被称为鸡毛的年轻乞丐眉头一咒,他似乎对此早已深恶痛绝,“鸡毛这个名字实在是太难听了。”
“哈哈,你以为你还是王爷吗?鸡毛还可以当作令箭,叫你鸡毛已经算不错了。”
鸡毛默然不语。他现在已经不是成王了。现在有一个成王在成都,和以前的他长得一模一样。住在成都的王府中。掌握了他以前的一切。他当然明白这个就是以前他听了苏婉容的建议,去妖界之前特意找来的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替身。这说明苏婉容在那时就已经开始她的计划了。果然是个深不可测的女人!他现在对这个女人说不出是爱是恨。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去想。他唯一能想的就是怎么才能活下去!
不要说成王了。整个雅州城以及临近的村镇,长得有点像成王的人都被割了头。几个月来,至少有几十个“假成王”的头颅被送往成都。“真成王”则在成都露面,召见了各地的州府太守和卫所的指挥使。虽然成都方面极力低调,“真假成王”一案的种种离奇情节,依然在坊间疯传。
他为了逃命,割掉了一条胳膊,然后又毁掉自己的面容。仅仅用草木灰止血,浑身肿痛到要爆炸,竟然侥幸没死。在乞丐堆中混迹了三个月,才在老九的帮助下混出了雅州城。
“法净能让我转运吗?”
“当然不是靠那个假尼姑了。你要从这个水潭潜水下去,一直到底。一般人根本潜不了这么深。你得拿几块石头绑在身上才行。到了最深处,你会看到一片发亮的地方点着蜡烛,一个女人睡在那里。你只需要这把匕首,刺穿她的心脏”
“你让我杀人?”
“那不是一个人。应该说是一具活尸才对!她不会说话,甚至都不会动,也不可能醒来。因为她的元神不在体内。但只要你杀了这个活尸,嘿嘿,你的霉运就彻底逆转了。”
“真的?”
“当然。不过这个女人身上有诅咒,你只能用刀,绝不可以用手碰她。”
名为老九的老乞丐说出一连串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东西,但鸡毛却一点都没有惊愕。他跟着老九混了三个多月了。听他说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东西。但事实证明,这个浑身发臭、在垃圾堆里打滚的老乞丐,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他似乎是无所不知的。如果没有他的指点,鸡毛不可能还活着。
但老九既不是仙也不是佛,甚至也不是修士。鸡毛毕竟曾经是成王。他从小在父亲的训练之下,对修道也有入门的根基。这个老九虽然什么都知道,但体魄上却是一点根骨都没有。一身的烂疮,气息短促,不时咳嗽。走起路来也是步履蹒跚。这些都不可能是装的。鸡毛甚至觉得他活不过五年。
但老九依然活得神采奕奕。每天就像狗一样兴致勃勃地垃圾堆中寻找任何可以吃的东西。他甚至常常在“烟花楼”流连,一看到出门迎客的妓女,就扑上去拉住对方的腿乞讨,然后被暴打一顿。他却乐此不疲。其实只为了粘一点脂粉香气罢了。
曾经的成王竟然也渐渐适应了鸡毛的生活。他有时甚至觉得他快乐了很多。在以前的王府中,他终日琼浆玉液,山珍海味,叫最漂亮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跳裸舞也觉得索然无味。但现在,他只要在垃圾堆里发现一点残余的碎肉,就欣喜不已。只要在烟花楼前看到风吹开门帘,露出半个女子的笑颜,他就觉得如在天堂了。
当然,他之所以快乐,更在于他是一个有理想的乞丐。他的理想就是要回到成都的王座之上!那样他肯定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乞丐了!
把失去的东西夺回来,有时是比去争取不是自己的东西更刺激,更快意的一件事。
“老九。”终于有一天鸡毛决定对他合盘托出,“你想要每天吃肉喝酒吗?”
老九在垃圾中懒得理他,哼出两个字:“废话。”
“你想不想有一大堆女人,个个都比烟花楼的姑娘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