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遇礼低头望向她,时岁站起来两步走到窗户前,把摄像头调到后置,说:“先生,容城下雪了。”
洁白的雪飘然落下,好像要跨越时间和维度落到他心上来。
陆遇礼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说:“时岁。”
时岁心中一紧,连忙收回手机,“先生?”
陆遇礼:“我是带你回家,又不是带容城的雪回家。”
时岁愣了一下,然后调整了一下位置,她站在窗前,把手机放在前面,让自己和窗外的雪都收进屏幕中。
陆遇礼被她的举动逗笑了,低沉的声音在安静得房间内流淌:
“岁岁真乖。”
时岁的手抖了一下,努力克制自己慌乱得想要到处飘的眼神,故作淡定地抓了抓头发。
陆遇礼不再逗她,说:“是不是还要看剧本?去忙吧。”
时岁一顿,然后把手机贴近自己,语气有些急切:“先生,您,我,我,我台词都背熟了,没有,没有什么要忙的,您,我,我。。。。。。”
她有些紧张,她怕陆遇礼挂断电话,所以说的话没太过脑子,有些着急。她一着急,平时的毛病就显露出来了,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的。
陆遇礼听她说完,停顿了一下才缓慢地引导她:“别急,慢慢说,我不会挂断的。”
时岁的脸都白了,其实她自从接下了春娘这个角色之后,在说话表达方面进步很多了,再也没有像从前那样结巴过,可这并不代表她从此就真的变成了正常人。
就像现在,她自卑不堪的一面再次展现在了陆遇礼面前,刚才那一段槽糕透顶的话就如同一只从深渊伸出来的魔爪,一把将她从这些日子平静的假象中拖回了现实。
她仍然是那个连话都说不明白的,根本不配存在的污垢,她根本没有资格妄想陆遇礼那样站在云端的人。
地上的顽石怎配肖想天上的星星?
时岁手心里全是汗,紧闭双唇,低着头眼神飘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周围的事物正在逐渐消失,耳膜好似被一层厚厚的水膜堵住,她恍惚间看见了眼前的桌椅、沙发正在一点点地变得透明,她的身体开始变得很轻,这世间一切的一切,连同她自己好似本就不曾存在。
“岁岁?”
时岁充耳未闻,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时岁!”手机那头,陆遇礼坐直,眉头紧皱,声音拔高了不少:“时岁!你听得见吗?”
“时岁!”
男人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时岁空白的大脑忽然间反应了下,似乎有什么画面一点点显现出来,紧接着,眼前的景象开始恢复,桌椅墙面渐渐有了颜色,她的双脚又落回了实处。
“时岁,你听得见吗?”
时岁从恍惚间回神,这才看见了掉在地上的手机,还有屏幕上陆遇礼那张透着焦急和严肃的面孔。
时岁蹲下身子捡起手机,陆遇礼的脸完完整整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感觉自己此时此刻是真实存在的。
“陆先生。”
“时岁,你怎么了?”
时岁望着手机中的自己,努力地想要扯出一个笑来,可她脸色苍白,碎发粘着汗水贴在额头上,都不用笑就已经很像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