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珍表姐是土生土长的金陵人,幼时时常会随他爹爹到苏州,回回都是住在陆家。
她虽大着子悠五岁,但两人性情相投,十分聊得来,表姐性情爽快,对子悠也颇为照顾。
表姐十六岁便嫁了人,她的丈夫董齐是兵部董侍郎的第三子。
早年曾在边疆军中效力,表姐也随着他在益州住了三年,两年前董齐因伤方调回京中。
丫鬟上了几样家常果子和茶水。
表姐把茶杯捧在手里,掀起盖子,复又盖上了,青瓷碰撞叮当响。
“舅舅这一病,可把你给累着了,瞧都清瘦了不少。”
子悠泰然一笑:“好在爹爹如今已经大好了,那一日,真真是把我吓惨了,如今想来还是后怕。”
表姐从腰间抽出帕子揩了一下嘴角,感慨道:“还是女儿贴心啊,你这眼瞅着也到了该成亲的年岁了,舅舅心中定是不舍的很。”
子悠垂下了眼眸,眼角隐了一片淡淡的忧伤:“我现在还没想嫁人,霖儿这么小,爹爹的身体又时好时坏,我想多照顾照顾爹爹。”
“你如此想也是对的,别像我一样,小小年纪就傻乎乎的做了人家娘子,为人家生儿育女,操持家事,孝敬公婆无不尽心,到头来却落不到一点好。”善珍表姐面上愁云笼罩,少见她如此感慨。
子悠察觉出表姐像是有心事,不甚开心,关心的问道:“你可是在夫家受了委屈?是你婆母给你气受了,还是你那两个嫂嫂?”
善珍表姐表情默然,眼神很是冰凉,冷冷开口道:“是董齐,他养了个外室,有一年多了,我竟是最后知道的。”
想表姐出嫁的头几年,时常给她写信,句句不离郎情妾意、夫妻恩爱。
来金陵后也见过表姐夫几次,他一副正人君子之相,也不像好色之徒。
如今说表姐夫养了外室,着实让人震惊。
子悠着急问道:“那姐夫怎么说?”
表姐叹了口气道:“他先前是不认的,我一时气极了,与他大闹了一场,上手打了他几巴掌,撕扯间还抓烂了他的脸。他已经禀明了公爹婆母要纳那个外室入门,公爹他们也同意了,我在娘家已住了三日,两个嫂嫂都来劝过了,董齐连面都没露过,看来这次他是铁了心要让那贱人入门了。”
表姐自小就爱跟男孩子打架,没想到如今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如此彪悍,竟连自己夫婿都打。
子悠不由的瞪大了眼:“你果真动了手?”
“那还有假,不过我一点都不后悔。”表姐气呼呼的说。
子悠附和的点了点头:“是该打,不过,那女子是什么人啊?”
表姐又是叹气:“董齐不肯说,二嫂来当说客告诉我,董齐年少时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子,早些年这女子攀上宁毅侯家的高枝,舍了董齐,哪知后来安王被诛,宁毅侯府也受了牵连,她被发卖到了宿州,我们从益州回京后,那女子辗转托人找到董齐,董齐先是偷偷去了宿州几次,后来竟筹钱把那女子买下,接来金陵养在外面。”
说着表姐竟委屈的泣不成声,从袖口掏出丝绢擦了又擦。
子悠觉得此事棘手:“若是寻常人倒也好办,偏偏是他的旧相好,如今你怎么打算?”
表姐眉头紧锁,很是无可奈何:“爹娘几次劝我回去,还说落下个善妒的名声不好。我先前在气头上说要与他和离,他竟一口应了,我如今还能怎么办?”
她思忖了片刻,对表姐说道:“若你打定主意不愿与他再过下去了,那便找来两家族长仔细分说,他侯府要纳罪臣家眷入门,事情闹大了,碍着他府上公子们的前程,不怕他们不同意,人各有志,一纸和离书一拍两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