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人急步行来,步法轻疾,看得出轻功不弱。
那人走近,众人才看到一位大概三十来岁,身着一身蓝色道袍,背负一把朱漆桃木剑的男子。只见他浓眉大眼,脸色显黑黝,面容粗犷,腰间挂着一只玉色葫芦,看样子最值钱的就是它了。
梅凌便问程不闻:“喂,风月派的,这道士是不是你们的人?”程不闻道:“胡说,我们风月派自从渡劫祖师去世后就不再穿道袍。”洛怀箫道:“江湖上修道之士多如牛毛,不一定是武林某一门派的弟子。”梅凌道:“这个人一眼看他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阴风道:“你以为你长得像好人?”梅凌看他打量自己道:“这个……好人不能以身材作判定嘛。”杨尧道:“但是坏人也不能依靠相貌判定。”
道士行近,向洛怀箫几人一一行礼,看不出样子虽然粗了点,还是挺懂礼节的,除了梅凌和许江,洛怀箫等都回礼。
他打量了一下人群,很惊喜的道:“原来是洛盟主,杨少侠你们阿!”洛怀箫便问:“哦,这位兄弟认得我,只是我却未曾见过你,你是那一门派的弟子?”道士道:“我姓朱名自英,我的师门却早已不存在,这一生都是四处漂泊,到处游历为趣。上次百花盛宴,我正好去到雪峰山,听得人们说起百花盛宴,于是怀着好奇的心进了天渊谷,洛盟主才智过人,利用百花盛宴平伏残卷危机,破解灭门悬案,铲除司徒血,团结武林各派,让朱自英心中无比敬仰。”
洛怀箫道:“都是大家的功劳,我只是动点脑子而已。朱兄弟这也是要去天山么。”朱自英点点头:“传闻天山天池是天上的仙女洗澡的地方……”梅凌指着他就骂:“我就说你不是什么好人,原来是干些偷看美女洗澡的勾当,姓洛的,这回信我了吧。”朱自英连边摆手道:“梅老怪误会了,既然是仙女们洗澡的地方,那风景一定非常优美,我只是想看风景而已,况且,仙女洗澡是你想偷看,想偷看就能偷看的么。”
梅凌呸了一声:“借口。”
朱自英道:“我一路过来,本来想着没人结伴,在风尘客栈休息几天再赶路,却听得掌柜的说你们刚走不久,于是我一路追着过来。”
看得出,他身上和脸上的沙尘都未抹擦,想必也是在那场风沙暴中逃出来的。洛怀箫道:“哦,正好我们也要去天山,那朱兄弟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众人又一前一后跟着继续前行。
路上,朱自英便问:“对了洛大侠,你们不在天渊谷,却出现在这寸草不生的沙漠,也是要去天山游赏的么?”杨尧道:“絮儿她中……”洛怀箫抢道:“絮儿她中意天山的一种奇花,因她在百花盛宴中与司徒血打斗中受了伤,不方便远行,所以我们就来天山采摘回去,准备在天渊谷种上一大片,你懂的。”
洛怀箫这样说,其实是不想太多人知道此次天山之行的目的,避免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出来为难,从而用某些手段来威胁武林正道安危和团结,像“武林盟主远投异国,将武林的命运弃之不顾”“天山上有天朝宫,他却不调动武林各派前去讨伐,已经不把武林各门派放在眼内”之类都能引起轩然大波。甚至知道天渊谷大多高手都不在,以此来伤害柳絮。洛怀箫现在并不能像以前一样放任自己,为所欲为,他既然身为武林盟主,凡事都要先考虑整个武林的利益。考虑到毒参草既然是世间的四大奇珍之一,一定会像千年灵芝一样珍稀,少一个人争抢就少一分烦恼,况且前面还有未知有多强大的天朝宫。
而眼前的这位见面不到半柱香时间的朱自英,谁能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朱自英道:“洛盟主是惜花之人,碰到奇花当然不会错过,于是就亲自来采摘。”洛怀箫道:“只是我不想引来太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只带了这几个人。”他顿了顿问朱自英:“朱兄弟,看你这一身打扮,倒让我想起很久以前,江湖上曾经存在过的一个小门派,茅山派。”朱自英有点自愧的道:“不瞒洛盟主,我就是茅山派第二十三代弟子。”
洛怀箫道:“哦,茅山派的历史也可以说是渊远流长,胜过风月、五岳等门派,只是为何现在却在江湖上几近销声匿迹了?”朱自英叹了一口气道:“当年陶弘景祖师开创茅山派,主在修心养性,传心扬道,于是有很多诚心的道徒云聚茅山,砌磋道学。茅山派很快在他的带领下壮大起来,远近闻名,历经百年未衰。只是近些年武林之中也涌起不少道教,他们除了传扬道学,还到处行侠仗义,深受百姓拥戴,这就令我茅山派一些热血弟子有所动摇,不惜背弃师门,转投别的教派。于是茅山弟子一个一个的流失,导致茅山派逐渐走向没落。”
梅凌在一旁偷笑:“不给打架的门派换了我梅老怪也不会去。”
洛怀箫道:“那为何茅山派不转变观点,像武林中的道派一样,将传道与侠义并行呢。”朱自英道:“其实我们修道人士,志在除魔卫道,行善积德,杀人那是一种罪恶,这也是弘景祖师传下来的派规。只是这世间上,妖魔鬼怪只是一个美丽又遥远的传说,或许它们离我们很近,只是我们道行浅微,无法突破天地人三界的生灵的极限,不能以我们的道术左右,不然三界就会大乱。后来我云游四方,也拜十字几位资深的前辈为师,慢慢的领悟,我们虽未能超越凡人的极限,左右天地的众生,但是我们可以左右凡人的‘妖魔鬼怪’,那些为恶为奸的人,他们就是妖,他们就是魔。”
他望着远方叹了一口气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重整茅山派,重现昔日辉煌。”洛怀箫道:“有志者事竟成。看朱兄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怕离茅山派复派之期已经不远。”朱自英道:“这些年我云游四方,除了学习道学外还学了武功,我将道学武术结合在一起,创了一套‘三清剑法’……”
他话未说完,洛怀箫突然拔剑出梢,一招“月黑风高”长剑由空而下,分成三道剑影向朱自英罩下来:“让我来领教一下你的三清剑法!”朱自英先是一愣,洛怀箫的一二剑从他双肩上擦过,划破了道袍,第三剑来的却是他的咽喉。朱自英马上醒神,退后一步,洛怀箫最后一剑虽然还未刺尽,但已给朱自英准备的机会,他拔了背后的桃森剑,环手一圈,从右侧横扫而过,撞开洛怀箫的长剑,使了一招“阴差阳错”桃木剑在身前虚刺三剑向洛怀箫下盘,实刺三下剑向洛怀箫上身,瞬间将被动变作主动,占于上风。
剑来的快,似疾风掠过一般,洛怀箫当然不敢大意,手握长剑,斜身横扫,使出一招“劲风竹林”那种让群竹折腰的气势跃然而现,剑风前推,扫过朱自英的六剑,伴着长剑前挑,将其中三道剑影冲得无影无踪,亦然挑中他刺于上路的三剑挡个正着。洛怀箫招尽人已着地,他不作停顿,立刻使了一招“嫦娥奔月”长剑伴着前扑的身形向朱自英疾刺而到,朱自英挥剑来挡,却不料正中洛怀箫的剑刃,桃木剑脆响被削断。
但洛怀箫的剑依然往自己胸口刺来,朱自英只好展了轻功往后退,怕是刺不到人或是没东西挡格,这一剑就会一直追着自己,要不然嫦娥就不会飘到月宫一直下不来。
程不闻见他这一路三清剑法没剑可不行,于是将长剑抛给他道:“朱兄弟,接住!”朱自英一喜,接剑使了一招“钟旭屠鬼”急止身形,在原地似陀螺一样旋转,长剑跟着旋转的身形连续扫了数下洛怀箫的长剑,发出“当当当”数声撞响,洛怀箫只觉虎口被震得差点裂了一样。
他往后退了一步笑道:“这一路三清剑法果然精妙,呵呵,朱兄弟,我并不是你的对手。”
其实洛怀箫的清风明月剑法可以与他的三清剑法打成平手,他故意说自己不是对手,自然是不想挫败年轻一辈的信心,只是朱自英也是见多识广的人,忙道:“那里,是前辈让我几分,要不然自英是破不了这一招‘嫦娥奔月’”两人相视而笑。
于是众人往前行。
朱自英忽然问:“洛盟主,我冒味的问一件事。”洛怀箫道:“朱兄弟请说。”朱自英道:“数月前我途经泰山,在明空大师的寺里寄宿,一夜在山顶上夜观天象,忽见西北角有异象,良久看到一燃烧着团黑红火焰的光向东南方向陨落,虽然途中有两道白光阻拦,但黑红色火焰并没有受损,所去的方向似乎去湖广一带,不知洛盟主有没有留意?”
梅凌抢答道:“有,丫的那晚吵死人了,还地震,梅老怪我还做着美梦呢。”阴风道:“结果你不睡就算了,起床指着天就骂,把整个天渊谷的人都吵醒。”梅凌袖着手道:“我也没喊多大声,怎么能怪我。”
洛怀箫道:“只是一次奇特的天象,民间有记载的不记其数,朱兄弟觉得有什么不妥?”朱自英皱着眉头道:“弘景祖师曾经留下一道灵符,这道灵符只要遇着邪气就会自行焚烧,用来警醒世人邪魔降世,而就在那一晚,那道符,烧着了。”梅凌道:“怎么不可以是那个贪玩的小孩子点着的呢?”
朱自英道:“既然是灵符,还是祖师所画,小孩子又怎么能点着。”
梅凌道:“好吧同,我只是听着这话有点耳熟,好像那个王八蛋说过。”杨尧道:“白老前辈说过。”梅凌偷笑道:“那他就是王八蛋。”程不闻怒道:“不许骂我师父!”洛怀箫道:“昆仑子的说过,因为他也有道家的血脉,只是他推算世间的大灾难是在千年之后,不要说我们等不到那个时候,就算等到了,我们依然还是凡人,却也无力去管凡人以处的事。”朱自英道:“说的也是,是福是祸,自有天意,我们能主宰只有自己的命运。”
梅凌便问杨尧:“喂,小子,你想不想活到千岁?”杨尧很是平谈的道:“想,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我的心愿就是让絮儿快点好起来,然后我办一个大的婚宴,把她娶过门,我们一起和洛伯伯住着天渊谷,种种花,赏赏蝶,然后生个个儿子或女儿,甜甜蜜蜜的过完最后的日子,然后百年归老,握着絮儿的手一起走完。”众人齐“喔”了来,好男人一枚。“梅凌道:“我可不想那么早死,喂,姓朱的道士,有空教俺学道术,我要修道成仙。”朱自英道:“好阿,但我不保证你能长生不老活到一千岁。”梅凌自觉没趣,加快脚步走去了前头。
一行人赶了两天多的路,沙漠的尽头,终于隐约的看见有起伏的群山,梅凌兴奋的一阵欢呼:“丫的终于走出沙漠了,有本事你再来一片沙漠,梅老怪照样走出来。”佟笑香道:”那便是天山山脉了。“洛怀箫深吸了一口黄沙的气息道:“越近天山,我就有种不安的感觉。”杨尧将肩上的墓剑抛了抛道:“洛伯伯不用担心,有我在,谁也不敢伤害你。”洛怀箫点点头:“我们走快点,天黑前在山脚下打歇脚点。”
眼见夕阳西斜,沙漠尽头上开始出现一些草植,穿过一片稀零的石草相杂的荒地,前面有一大片树林,天黑的时候,众人走过树林,来到群山脚下,渐见前面有灯火,那就是找到了人家,近前见是一间茶棚,茶棚由两间小木屋搭成,此时茶棚老板正和一个小二哥收拾桌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