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圭心中暗惊,说道:“近来杭州多事之秋,暗流涌动,殿下务必多加小心。”
殿下年轻气盛,说道:“好了好了,我这几日少出门办事便是。有禁军和魏老七他们守在外边民舍,有古剑会的人护卫太师府,有白老师你在本王身边,能出什么乱子?”
白圭心知太师府不比皇宫内院,守卫森严,府外民居混杂,人流众多,单靠这些禁军士兵和几个高手,对付一般的敌人也罢了,对付绝顶高手,却力有不逮。但殿下性格坚毅,说一不二,他也不好强行相劝。
殿下道:“那个叫秦虎的家伙,精敏强干,你派人盯着,这几天可别生出别的事端。”
白圭道:“殿下放心,在下已吩咐剑少暗中跟着他,有什么异动即刻回报。”
殿下满意地点点头道:“午后我约了姚总督、裴知府到府商讨事情,就不劳烦白老师守卫了。”
白圭道:“是,殿下,在下先行告退。”
殿下端起茶碗品了一口,也不知是闻着茶的甘香,还是少女身上留下的淡淡余香,赞道:“好香!好茶!”
且说杜青萝和玉虚道长回到居住的小院,果然是一处僻静所在,除了卧室书斋,外边还有一个小花园,走廊连通一座小亭子,亭子边几处花圃,一座假山。
杜青萝将师父引入闺房,屏退几个伺候的丫鬟,房里便只得师徒二人。杜青萝说道:“师父,您和青儿同住,我让下人收拾一下隔壁的客房,平时是我贴身的丫头住的,我搬到客房去,您老人家住我这里。或者您不嫌弃的话,便和青儿连床同眠。”
玉虚道长笑道:“你这里是大户人家香喷喷的闺房,我修道之人住进来恐怕不习惯。你把书斋收拾出来便可,我住那里清静。”又说道:“青儿,待为师先查看你身子的情况。”
杜青萝依言上床,做打坐状。玉虚道长伸出右掌,抵住她后背腰间,真气缓缓注入。杜青萝只觉得一股热流游走于四肢百髓,浑身暖洋洋飘飘然好不舒畅,好像漂浮在云端之上,又好像浸泡在温泉当中。
耳边却听玉虚道长说道:“排除杂念,意守丹田!”忙闭目凝神,内视腹下丹田之处。那股暖流随即化为一线,慢慢在她经脉各处流动一圈,然后凝成一团,沉于丹田正中缓慢旋转。片刻功夫,那团暖意逐渐消散不见。她慢慢张开双眼,觉得好像整个卧室都明亮了许多,身体里的某些酸痛、阴寒的感觉也竟然通通消失了。
她虽然不懂医理,但也晓得从此以后,自己的身体又好转了一层。
杜青萝明亮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转,天真地问道:“师父,这就是江湖人物所说的武功吗?”
玉虚道长不禁莞尔,道:“傻孩子,此乃道家练气之术,算不得武功。”又说道:“你体质特殊,不适宜练武。道家讲求先天之炁,你先天不足,需以后天修炼来补充。所谓虚无生一炁,一炁产阴阳,阴阳成三体,三体生万物。《周易》上说:万物之主,负阴抱阳,莫不有太极,莫不有两仪,氤氲交感,变化不穷。你从小修习我传授的练气术,经年累月,就能以体内累积的内家真元与先天元气交合,弥补先天的欠缺。再配合丹药培本固原,长此以往,不敢说百病消除,但延年益寿,养颜强身的效果是有的。”
杜青萝问道:“那爷爷常年卧病,也能修炼练气之术吗?”
玉虚道长摇头道:“老太师劳心劳碌一世,年已老迈,精力衰竭,用这个法子不成。所谓性,先天之阴也,命,先天之阳也,性命合一,生机最强。人幼年时无后天意识,无束、无妄、无为,生机最足,青年偏,壮年分,老年离,年纪越大,元神越衰,先天之炁耗损殆尽,此乃命数,自然万物的规律。但老太师只要能了无杂念,养气养神,总归有好处。”
杜青萝偏了偏脑袋,说道:“如蓝姐姐说过,杭州玉皇山顶上的玉龙观最灵验,不如我们明日上山参拜,为爷爷祈福祈寿好不好?”
玉虚道长笑道:“你若喜欢,师父陪你去便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说道:“里面有十枚碧莲丹,乃是用最好的雪峰雪莲为主引,配合几种名贵药材炼制,我花了好几年功夫,才炼成这几颗,你好生收藏,每月初一服食一颗,自有滋阴养肾的神效。”
杜青萝接了去,眼眶忍不住先红了,说道:“师父,你老人家也不给自己留一些吗?”
玉虚道长微笑说道:“此丹专门为你炼制,旁人服用,效果未必好。”杜青萝慢慢地靠过去,偎依到道长的怀里,只觉得这个怀抱是天底下最平安、最温暖的所在。道长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如同她孩童时候虚弱无助时一样。
半晌,道长说道:“上月我经过京城,听闻宫里要为四皇子选妃了。”
杜青萝挺起身,有些害羞,有些扭捏,说道:“师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道长道:“你与四皇子自幼青梅竹马,交情最好,莫非你心里不喜欢他?”杜青萝红晕上脸,说道:“师父!”
道长哈哈一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伦纲常也,有什么害羞的?师父倒觉得你们俩挺相配。”
毕竟是在私密内室谈话,杜青萝害羞了一阵,忍不住问道:“师父,您神通广大,无所不知,您说皇上会不会立信王殿下做太子?”
道长心想:我这个徒儿不愧出身官宦名门,心里面原来藏了些小心机。口中却说道:“我不是神仙,如何晓得?但我这些年游历四方,所见所闻众多,总能看出一点端倪。依为师之见,信王殿下名声卓著,人人赞誉。要立太子早就立了,皇上为何迟迟不定?或者皇上心里还有别的人选罢。又或者皇上觉得殿下需多历练些政事,更稳重些,才放心传位于他?”
杜青萝若有所思,说道:“信王哥哥英明神武,朝廷上下都看好他的,皇上也许过些日子再册封他也不定。”
道长道:“皇上的心思,谁猜得透?”见徒儿沉思不语,打趣道:“等你当了康王王妃,皇上说不准改变主意,立康王为太子,那你不就成为太子妃,还有将来的皇后了。”
杜青萝面嫩,跺脚嗔道:“师父又取笑青儿!”道长收敛了笑容,站起身来,正色道:“青儿你记住了,若真有那么一天,为师定当为你好好筹划!”
此刻,道长仿佛不再是一名涵虚守静的女道士,而是变成了一位睥睨万物傲视天下的君主。
杜青萝从来未见过师父如此模样,师父眼里的神采,以及师父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师父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王者气派,令她又是惊奇,又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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