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山尽心疼她还来不及,哪里敢欺负她。面对这辈子第一个,大概也是唯一一个触摸到的人,他说:“不管我好看还是丑陋,总之你不许嫌弃我。”
“那你让我摸摸。”乐悠伸手够到他的脸颊,暂停了一会儿解释道,“因为看不见我才这样做,你不会介意吧?”
依山尽顺从地俯身,让她不用伸直手臂就可以摸到他的脸,他的一举一动都表明自己一点儿不介意。
“从前我想知道悠悠长什么样,就经常摸摸它。它很乖,从不乱跑乱动。我没想到,你比它还乖。”乐悠好久没提起悠悠。
“这么说,你当我是一只猫吗?”依山尽不禁想笑,他当人还没过瘾,转眼就被降了等级。
“这——我不是那个意思——”乐悠忙不迭解释,“我很喜欢悠悠,才拿它和你比较——”
“那你也很喜欢我?”他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没错,我很喜欢你,你也不是现在才知道。”她的回答干脆而坚定。
依山尽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无法抑制心头那股冲动,低头凑近她的脸,情不自禁想去吻她。
刚要碰到她的嘴唇,船舱门口忽然出现了两个人——脸色苍白的应松玄背着他昏迷不醒的徒弟,两人头发和衣裳上还在滴水,看上去十分落魄。
“怎么回事?”依山尽对这副场面大感惊讶,这对神仙师徒怎么会搞成这样,再不济连个净衣咒总会的吧?
“在水下出了点状况。”应松玄不打算细说,径直将背上那人放到另一张长椅上,随后脱下长袍搭在她身上。
没什么用,他的衣服也是湿的,叶若风只觉得两件衣服更沉重了。而且这不像师父的作风,他不该直接把衣服变干吗?何必这样弯弯绕绕。
“把扶桑枝条给我吧。”应松玄朝依山尽打开一只白玉匣,叶若风摘回来的根须已经放在匣内。
依山尽总算可以将金光闪闪的扶桑枝条交出去了,白玉匣阖上,他的任务终于圆满。
“多谢。”应松玄说,“青霄门拜师的事,若风醒后会带你们去,我和青霄门知会过,他们不会拒绝。”
“多谢仙尊。”依山尽恭敬地拜谢,又疑惑地问,“仙尊是要先走一步吗?不等等徒弟?”
“我现在不能带她回去。等她醒来,转告她我的安排吧。”应松玄转身走向门口。
转告?师父就这么排斥她吗?她都受伤“昏迷”了,他连带她回去都不肯。
叶若风有点慌了,想叫他别走,又怕他看出自己在演戏,只好闭着眼睛不敢吱声。
还有青霄门,青霄门在哪儿?她听都没听过,他竟然给她安排这种任务,根本就是不想让她回去,不想和她待在一起。
叶若风又伤心又着急,额头上渗出一层汗。
“她出了很多汗,看上去很不舒服。”依山尽说给门口那道背影听。
应松玄刚要跨出门槛,前脚在空中停住,最后头也不回地说:“请乐姑娘代为照料吧。”
没搞错吧?另外三个人无言以对,他以为世上所有眼盲之人都和他一样行动自如吗?
乐悠还是答应下来,不论是迫于压力还是出于私心,她都没有理由拒绝。
“仙尊要先走,我们本不该多问。但有句话我忍不住想讲,若今日是她师兄在这里,想必不会把她一个人留下。”
应松玄自然知道依山尽说的是裴隐,他们不就在北泽见过一面吗,他就对裴隐这么有信心?“她不是一个人留下,不是还有你们吗?”
“嗯,仙尊所言极是。”依山尽看出他不接招,又补充道,“等她醒了,孰亲孰远,免不了会做比较吧。”
师父和师兄孰亲孰远?叶若风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但经依山尽一说,她突然觉得今后要好好琢磨琢磨。眼下她想知道师父会怎么回答,聚精会神地等待他的答案,却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应松玄没有回答,他沉默地走出了船舱,很快飞离了画舫,朝衍星宫方向飞去。
送走了师父,船舱里还剩个徒弟。乐悠摸索着准备给叶若风擦汗时,依山尽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不用了,她头发和衣服都干了。她师父的安排,也用不着我们转告了。”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想睡一会儿。”叶若风疲倦地声明自己不需要被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