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秦冕却无动于衷:“你的罪自然要用你的命去偿,至于容峥,现在的他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我又怎么舍得要他的命呢!”
有多久没这么痛快了,秦冕走出容家,挥退了轿辇,一人漫步在昏黄的街道上,护卫队分两列守在街道两边,清空路上所有的障碍。
秦冕走得很慢,一步又一步,轻松又惬意,直到一串马蹄声似从天边传了过来,划破这静谧的夜。
秦冕仰头,看到黑色骏马停在他的前方,秦昇跃马而下,大步向他走来,身着银盔软甲,仿若天人。
秦冕嘴角的笑意加深,快步迎了上去,想说点什么,忽然喉间一股腥甜,嘴巴张开,一抹鲜红喷吐而出。
“皇上!”
“阿冕!”
失去联系的秦昇突然出现在了京城,并生擒海匪头子,还带回了容家通敌的罪证,在朝堂上引起了极大震动,也成了摧毁容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容震更是在当天自缢而亡。
今上宅心仁厚,并没有斩草除根,只将容家家产查抄,府内亲眷贬为庶民,至于容峥,念在其看护公主有功,免除死罪,但有生之年未经传召不得入京,更不能离开封地半步。
曾经盛极一时的容家从此凋零没落,消息传到皖城时,沈氏正守在母亲床前尽孝,崔氏和朱氏避她不及,唯有姚氏面色如常,并未因容家遭难而看轻她。
“庶民也好,无官一身轻,人也长命。”
沈氏说得轻松,整个人却看着苍老了不少,姚氏默默听着,不予置评。
沈氏看了看她,又是一声长叹:“谁又能想到,到最后却是你命最好,四弟为了你多年不娶,世上还有哪个男人做得到,就别拿乔了,早一年是一年,给四弟留个后吧,别等生不动了再后悔。”
姚氏像没听到似的,专心给老太太擦嘴,喂完最后一勺汤水,放下了碗,告辞离开。
走至垂花门时,便见一抹高大结实的身影立在那里,面带微笑看着她:“皇上特批了我一个长假用来解决终身大事,所以,你准备要我等多久,再拖下去可能就真的生不动了。”
不愧是姐弟,一个德行,谁要跟你生,想得美。
姚氏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了起来,轻步缓行朝着男人走了过去,朗日高照,仿佛回到了那个午后,眉目清朗的少年向她伸出了手,满目诚意道:“跟我走吧!”
是的,尘埃落定,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