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甘诺,他是刺青师傅,小店开在圣塔莫妮卡。如果他不在店里,通常就是在后院练肌肉。现在他跟朱利安合伙,应该是有钱了,却宁可用废料打造健身器材,铁条、砖头、铁链都用上了。
甘诺的话不多,日子一久,我才注意到其实他不管跟谁都没什么话讲。我是说,这家伙跟其他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几乎每天一起吃晚饭,每次只要有行动,也二话不说,把自己的命交托在其他人手上。就算是这样,甘诺还是很不一样:每次只要大家聚在一起,他跟朱利安之间好像就暗潮汹涌,说不出的别扭。现在对象换成我。他好像不喜欢跟大家相处,要不是有共同的目标,早就走了。
至于露西呢?这几个人里面,只有露西白天没工作。从勒戒所出来以后,露西换过好几个工作,最近一次是画画。她的作品有好些挂在家里,朱利安还想办法请附近的画廊帮忙卖。露西大部分的画作都有点迷幻的成分,通常是鸟、狗,甚至还有野生动物。我很确定她一定没亲眼看过那些动物。不过我觉得画得相当不错,可是却卖不出去。
因为露西最闲,所以我最常跟她混在一起,看她画画、煮饭什么的。有一天,被她看到我在笔记本上的素描,也没画什么,就是简单的铅笔速写,结果她马上抢过去看,看了好久。
&ldo;又多一个讨厌你的理由。&rdo;她说完就把本子丢还给我。
那个保险箱还在后面的仓库里面。二月剩下的日子里,露西努力要把箱子打开,我就在旁边看。每次我感觉到接触点变小的时候,就会尽全力表现那种感觉给她看,可是不管我再怎么努力,她还是没辙。这种事要不就是全有,要不就是全无,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管露西多么努力,就是感觉不到。
朱利安让我把那张伪造的纽约驾照丢掉,说他已经另外帮我找到&ldo;真的&rdo;假身份。于是我再也不是威廉&iddot;麦可&iddot;史密斯了。
新身份是朱利安的一个朋友,那位仁兄其实是朋友的朋友的年轻邻居。小小年纪还没拿到驾照,不过,就算他想考也没办法,除非先减肥一百斤,才有办法坐上驾驶座。于是他以每个月赚取定额现金的条件,把他的身份&ldo;借&rdo;给我。要是我想要,还可以拿这名字去银行开户。想出国、找工作,也可以用他的名字去申请社会福利号码。
所以我的新假名叫做罗宾&iddot;詹士&iddot;阿格纽。
那些呼叫器当然还在我这里。有一天,绿色那台响了。根据鬼老大的说法,这一个已经好几年没动静,甚至不晓得号码究竟还有没有人用。
显然有。
我按照上面的号码回电。接电话的人问我是不是鬼老大。我没回答,他又问了一遍,咒骂了几句,最后挂掉电话。
我以为绿色那一台就是这样了,不过还是留着没丢,电池定期更换,就跟其他几台一样。呼叫器就摆在鞋盒里面,放在床底下,我每天都拿出来检查。
2月1号那天,黄色那台又响了。
我本来不想理它,但最后还是找了一台公共电话回电,就在码头旁边。电话响了两声,然后就听到那个声音。
&ldo;是麦可吗?&rdo;
他知道我的名字,却好像不知道我不会回答。
&ldo;我是哈林顿&iddot;班克斯。&rdo;他说,&ldo;就是哈利。你记得我吗?我们在底特律见过面,就是那个废料行。&rdo;
对,我记得你。你进店里,问了好几个问题,第二天我还看到你在车上,在车子里看我。
&ldo;麦可,能不能见个面?我们得好好谈谈。&rdo;
他弄到黄色呼叫器的号码了。他晓不晓得我是从洛杉矶回电?说不定他现在就是在拖延时间,想追踪我的位置。说不定还会追到这一个公共电话亭,就在码头旁边。
他说:&ldo;我认为你已经快要无法脱身了。你在听吗?我想,你应该让我帮你比较好。&rdo;
我挂上电话离开,骑车回到住的地方。等我进门,听到黄色呼叫器又在响,还是同一个号码。
我差点就要把呼叫器给砸了。底特律老大要是发现又怎样?结果我还是办不到,只把电池拿掉,丢回鞋盒,再也不管它。
甘诺这几天很烦躁,&ldo;不爽&rdo;两个字写在脸上。
&ldo;朱利安就只会那一套。&rdo;我们坐在餐桌前面,他向我抱怨。朱利安、拉梦娜和露西都在厨房里。
&ldo;找目标、订计划一次就要半年。半年哪!不管什么狗屁通通都要计划好,目标的一举一动都要了解,要是他半夜起床撒尿也要知道吗?&rdo;
甘诺一口喝干杯里剩下的红酒。
&ldo;这还不打紧,朱利安当然可以慢慢来,因为他平常还有酒店生意可以忙,他和拉梦娜就顾着跟那些有钱大爷应酬。我和露西呢,就只有干等的份。等啊等,等到&lso;时机成熟&rso;。当然,这种时候,粗重的工作就落在我头上,在该死的衣帽间枯等六个小时,当然就是我的工作,这你也看到了。至于露西,要不是什么事都没有,要不就是得去勾引某个好色的老家伙,就只因为朱利安不信任她。&rdo;
甘诺抓起酒瓶要加满杯子,没想到里头所剩不多,只不过几汤匙的量,倒完最后几滴,他重重放下酒瓶。
&ldo;人生苦短啊,你懂吧?我们应该在外头闯荡啊!要是动作够快,哪里都有目标的。哪需要该死的等这么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