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人,就恭恭敬敬地垂首站在门口,任凭雨透重衫,发丝滴下水来。
颜子钰开了门,见他如此,顿时又惊又怒。三月时分的夜里,尚还透着些春寒,也不知他在这站了多少时辰。他这是发了什么神经,不是说让他休息去了吗?
心神激荡下,一甩衣袖,对着那人直接劈头盖脸地便问:
&ldo;你干什么呢!&rdo;
颜君行晚饭时候无意间惹了主人心绪不佳,本已站在屋外惴惴了一晚上,只盼主人能给他些差事,或是依着规矩罚他出气。
此时因了他这一声喷嚏,显而易见是将读书中的主人打扰了。他本还在想着,自己真是越来越没用了,以前做暗卫时常有雨夜值守之时,淋雨本是家常便饭。如何今天身体就这般矫情,竟又惹了主人。
脑中刚转过是否要叩门请罪,却没想到主人几乎三息不到,直接破门而出。
然后就是一句怒极而叱。
瞬间乍如惊雷,直把他心神劈得似洪钟作响。
他自跟了颜子钰之后,从未见过那个永远都把优雅刻在骨子里的主人,如此疾言厉色。
不敢有一瞬耽搁,直接跪地叩首。
颜子钰想问他的是,你干什么还不去睡觉却在外面站着。
颜君行理解的自然是,你干什么弄出声响惊了我读书。
于是颜子钰问完这句话,眼睁睁就看见他重重地往水里一跪,直飞溅起了一层水花。然后毫不迟疑,开始将头往地上不停地撞,即使隔着积水都能听见沉闷的咚咚巨响。
&ldo;属下失仪怠慢,惊扰了主人,属下知罪,求主人责罚!&rdo;
颜子钰目瞪口呆。
地上那人见他站着不动,心中慌乱到极致,又飞速地胡乱道:
&ldo;求主人责罚!求主人……&rdo;声音里隐隐带了哀求,竟是连以往请罪时的规矩都忘记了。
&ldo;你!!!&rdo;
颜子钰瞬间气急,然而神智一线清明间,仍想着这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于是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了一点火气,然后直接将地上那人猛然拉进了怀里,丝毫不顾他身上的湿水污浊,紧紧地抱住,回身便往屋内拖。
这边颜君行突然感觉到被扯进了一个温暖干燥的怀中,低头一看,正看到自己身上的雨水和泥淖将主人白色的里衣染成了黑灰色,斑斑驳驳,丑陋无比。
且他被主人抱得甚紧,主人又仅着了薄薄地一层,身躯相贴,几乎能感受到主人里衣内肌肤的温度。
顿时吓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便内力运转,猛地挣脱了出来。
待到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时,颜君行瞬间心如死灰,自己刚才居然抗拒了主人的动作?……这般大逆不道的罪行,却不知要如何处置自己。
颜子钰以为他做暗卫久了,不惯被人贴身,倒也不甚在意。又拉了他手,将他拽进屋内。
进了屋子,颜君行正准备继续跪地待主人发落,却听得主人压抑了怒气的嗓音道:
&ldo;把衣服脱了!&rdo;
颜君行脑中一懵。
把衣服脱了。
当初他在原先的府中,每每受鞭刑之前,掌刑的人便是说的这样一句话。
冷厉,漠然,不带任何感情。像是对着一个物件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