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只是,颜子钰长叹一声。只是以前他人的殷勤讨好不过是多奉了盘财物而已。而这次却是有个人因此被打的……快死了啊。廿七被那紫衣仆从连累,出手冒犯,关键是,还打碎了茶盏。于是刘大人想要献殷勤,这便是现成的理由‐‐那紫衣下人既然是官场中人送的,处理掉恐怕会有变故。
而暗卫却,命贱不值钱,还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
送来给自己处置,既显诚意,那刘大人又不损失什么。呵,多好的买卖。
第5章
颜子钰站在他面前,一时怒上位者草菅人命,一时心疼这暗卫连自己性命都不争,心中五味杂陈,右手无意识地来回摩挲着腰间画叶石的笔杆,良久才将心情平复了些许。
而他终于勉强让自己想通了‐‐这本是时代所限的三观差异,却也不能说刘梓铭做的不地道。在古代上位者的眼里,确实这世间大半的人都不能算人的。
心思转回地上跪着的那人身上,又想到,暗卫的训练多半规矩严苛,这人看样子是被训练得死脑筋的很,他既是一心请罚,只怕用昨日已经罚过这个理由糊弄不过去。颜子钰又一向厌烦废话扯皮,于是便道:&ldo;你既然自称知罪,可愿领罚?&rdo;
他低头道:&ldo;属下甘愿领罚,请主人赐罪。&rdo;
&ldo;嗯,那你把这鞭子撂下,去堂中跪着吧。&rdo;颜子钰知他身上带伤,不敢多折腾他,只得让他先小跪一会儿当惩罚了,想来是能捱住的吧。
廿七却以为主人要动鞭,恭恭敬敬地捧了那硬骨鞭,膝行至颜子钰身边,放在他脚边,然后膝行至堂中,伏地跪正。一番动作,他手上镣铐又是一阵乱响,让颜子钰听得心脏莫名揪紧。
颜子钰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如此举动是何意,随即哭笑不得,又不知如何解释,斟酌再三,只得对他说了一句&ldo;你跪好便是&rdo;,然后就任由那鞭子放在地上。
接着回到桌后坐下来,借着灯烛和最后一点晚霞的余晖,随手从背包里拿了本医书看起来。
然而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书上,思绪早就飞远了。颜子钰把今日之事从头理顺,按下了诸多纷杂的情绪,细细思考起来。
人肯定是要留下了,如果再把他送回去,刘大人见目的没达到,只怕他是彻底活不成了。留在自己这里,无论如何还能保得性命。
何况,这人还是因为自己,遭了这几乎灭顶之灾。要不是自己一时嘴贱向刘大人提这茶盏一事,也未必就会被他直接作了筏子。
颜子钰两辈子学医,本就重视任何一个生命。且他受了二十年平等的思潮熏陶,虽然他也知道,若在古代搞这套违反世情的东西是绝对的找死,但是至少他若是认了这主人身份,待这可怜的人比那刘大人应该会好些。
只是……颜子钰下意识地按了按眉心,有些头疼。他上辈子独居独行的习惯带到了这大梁朝,如今生活中横空掉进来一个人,以绝对臣服的姿态,把性命交给了他,自己又该如何对待呢……
一想到廿七跪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目嗓音沙哑地说,是罚是杀全由主人作主,颜子钰的心脏就是一阵紧缩,混合了怜惜,心疼,茫然‐‐
他许久没有起过波澜的心,一天之内竟然难受了这么多次。惊觉了自己无意识产生的这等心情,颜子钰便知道,只怕自己是开始在意他了。
罢了,罢了。
既然你心甘情愿将身家性命交在我的掌心,那么这条曾经伤痕累累的生命,我便温柔捧好了罢。希望你日后,不后悔认我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