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下一句就是要遣人将她拖出去了,岂料旁边的赫连煜先一步地出了声调侃道:“看来你那条黑狗也没你说的那么神乎,跟酒庄里的猫狗一个德行。”
“怎会!赫连兄,你听她胡扯!”
谁人不知那只黑狗是康小侯爷的宝贝爱宠,这话若是换做旁人来说,他必定是要拍着桌子发上一通脾气的,但赫连煜的身份摆在那,即便二人寻欢作乐时候常有称兄道弟,康兆和心中也明镜似的,他只有上赶着巴结的份。
“试验!让她试!”康兆和跟个赌气的孩子似的,指着下头的秦乐窈道:“若是你敢说谎哄骗我二人,小爷今儿个就把你炖了喂我的黑灵。”
秦乐窈扣在地上尚未起身,听得上面贵人起身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被赫连小王爷那句话激起了气性,现在就立刻要试,“走啊赫连兄,咱们一道去瞧瞧。”
秦乐窈转着眼珠快速思考着说辞,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赫连煜懒散的嗓音数落他道:“你是有什么毛病,也不看看外面雪多大,叫我陪着你去淋雪吹风?不去。”
康兆和想想也是,刚想改口让小厮去搬一坛酒进屋来,赫连煜就打了个哈欠,朝秦乐窈的脊背点了点玩味笑道:“就明天吧,正好我也想看看,究竟是他的狗顽皮呢,还是你在找死。”
秦乐窈从酿制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戌时了,薛霁初没有走,一直候在马车里盯着后门的方向,见她出来赶紧上前将她迎进车上避雪。
“怎么样了乐窈,事情有转机吗?”男人掌心握住她冰凉的手揉搓着,目光关切看着她道。
秦乐窈疲累极了,摊在车座里轻声道:“只能算是暂时拖延下了片刻,先回去再说。”
马车不疾不缓驶出了永安大街,往城西的府宅而去。
薛霁初给她暖了手后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尚且温热的甜糕,“饿坏了吧,先吃点垫垫。”
秦乐窈是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看见吃的人的精神都好些,连吃了两块才缓回些力气来,薛霁初瞧着她露出的这难得的小失态,笑着轻拍人的后背关切道:“慢点吃,别噎着,这车上茶水都是凉的,回去了才有热水。”
秦乐窈咽下口中吃食,这才反应过来时辰,关切道:“天色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不然夫人又该叫你做规矩了。”
薛霁初的父亲是位正四品的文官,家风清廉刚正,他是家中独子,父母的管教越发严苛,虽然纸醉金迷的上京城中没有宵禁一说,但他归府的时辰却是被立了规矩的,现在为了等她消息,显然已经是过了时间了。
薛霁初没说话,秦乐窈接着道:“已经劳烦你一整日忙前忙后的了,若是再连累了你挨骂,我这心里可太过意不去了。”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乐窈,你太见外了,我们是定过终身的,我是你未来的夫婿。”薛霁初捏着她的手心慢慢揉捻着。
“我知道,”秦乐窈笑着握住他的拇指,宽慰道:“放心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解决,我能办好的。”她朝马车前面吩咐了一句:“老张,先绕道去清风府送薛公子。”
当天夜里,秦乐窈让管事在酒庄养的几条狗里选了最聪明的一只,训练了一个晚上,第二日清早便带着一道又去了酿制局。
风雪已经停了,屋顶地面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秦乐窈早早地就在园林廊下等待了,去通传的小厮只说贵人还没睡醒,让她候着便是。
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府中小厮女使都已经忙碌了起来,里头仍然没有要招见她的意思。
秦乐窈逐渐有些待不住了,若是被那康小侯爷离开了酿制局,后面的事情就更加难办了,于是她取了些银钱打点通传小厮,劳烦他再去帮忙跑一趟看看情况。
这一趟回来倒是带回了些消息,小厮对她说:“小侯爷已经起了,刚用完早膳,小人帮您通报过了,但里头服侍的姐姐回话出来说,小侯爷现在要和赫连小王爷一道去后院泡热泉,没工夫见您。”
秦乐窈都能想象出来那纨绔子弟说这话时候的模样。
她又塞了些银钱进小厮的手里,但这一次那小厮却是不肯再收了,能在这官府里当差的都不是傻子,第一趟能收点钱跑个腿,第二趟就纯属是去触贵人的霉头了,摆手道:“秦掌柜的,您还是老实再等等吧,小侯爷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会来通传的。”
不怪秦乐窈心急,今日吕司监外出办差,只那张司监和另一位掌管库房的司监在局里坐镇,她若是没能抓住机会自证清白,万一让那张司监吹点歪风提前把酒给处理了,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秦乐窈不死心,又再加了张银票往那小厮怀里送,好言求着他帮忙再去赫连煜那帮着通传一遍试试。
小厮略有犹豫,心里琢磨半天,到底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想着好歹也是头一遭去赫连小王爷那,应当不会有什么事,便应了她来:“那行吧,我就再帮你跑一趟。”
“多谢小哥了。”
不多时,小厮回来了,秦乐窈一看他的神情就猜到多半是好消息,她期盼地瞧着他,果不其然小厮笑着道:“走吧秦掌柜,小王爷愿意见您。”
酿制局分成前后院两个部分,前边是处理政务议事办公的场所,后面半截则是专门招待一些爱喝酒的达官显贵,上京城中不少权贵子弟都自己掏钱修了单独的地方以供享乐,那琉璃热泉便是康家小侯爷一掷千金留下的手笔。
秦乐窈还是头一次到这后院里来,通过了中楼的大拱门之后,后头连接的便是大片错落有致的松竹园林,有三两小厮正在扫雪,中间铺的石子路已经显露出来了,秦乐窈从商多年眼力相当不错,一眼认出那是南海那边独产的琉璃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