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三人在外面喝酒,唐辛一个人在帐篷里上药。
两道疤痕形成时间过久,只能先做手术磨平,效果还无法尽如人意。
这事她在咨询时就知道,怨不得谁,是她自己的原因。就是后期麻烦,需要每天抹药帮助疤痕逐渐变得平滑如初,再去贴近原有肤色,需要长期不懈的坚持。
其实还有一种较为简便的方法,植皮,唐辛思虑再三,没敢。
脱掉裤子一看,被雨水淋湿又被湿衣物浸得太久,疤痕处不止皱巴巴的红里泛白还沾着泥沙,怪不得总是痒,还有摩擦带来的轻微痛感。
随身带的水肯定不能擦身浪费,唐辛也忍受不了这份煎熬,想起山中溪水清澈见底离得又近,换了条短裤提着照明灯一瘸一拐就出去了。
就是没想到溪水这么凉,白天被充足日照晒过的水凉爽宜人,现在冻得她直打哆嗦。
晚间的山林里,万物皆有声。
水流,清风,叶动,虫鸣。
越是如此混杂越显得分外宁静,越能分辨清晰每一道声响,起伏错落仿如交织成山的语言,于这静夜低吟浅诉。
身后窸窣有声,由远及近,就像蜿蜒于草叶枯枝的蛇。
唐辛把湿透的方巾缠于手掌,攥紧了登山杖,听着声音近在咫尺吓得心咚咚急快,猛地往后抡过去。
蛇没打着,倒是恍惚看见黑影一道,吓得一连挥了好几下。
石玉退到安全距离,看她闭着眼睛乱打一气。
灯掉进水里,随着水流上下浮动,原就不算亮的灯光瞬间暗淡下来。
打不动了,呼哧带喘,石玉这才踱过来,弯身在她面前,忍着笑问:“打什么呢?”
唐辛倏地睁眼,惊魂未定四处乱看,确认没有以为的危险才缓缓朝他看去,颤着声说:“蛇。”
“打着了?”
“没有。”
“怎么没叫人呢?”
唐辛望着他,被他握住手拿走手杖时指尖还在颤抖,嘴唇也在抖。
她根本就没想起来还能呼救,或者说当时已经吓得发不出声来。
石玉坐她身旁,瞅了眼月光下白得发光的腿,捡起水里灭掉的灯。
知道她去做修复是一回事,看到是另一回事。
其实那天晚上就看见了,也摸到了,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
他也没法说,毕竟他曾说过让她把疤痕修复好,女孩子都爱漂亮,唐辛尤其是。才刚二十几岁,没必要顶着一辈子,一辈子那么长,她还这么年轻。
总有人以过来人的身份说年轻人容易犯错,可唐辛并没有犯过什么错,在这件事上尤其是,非要讲出个一二三来,无非冲动又义气,傻气又执着得有些可爱。
他不能一边享受着石墨给他带来的作为父亲的快乐,一边去指责她,没这个道理。
哪怕最初知道石墨的存在时他也有过情绪,却也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如果非要说错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如果当年他没和她上床,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惜,这个世界上不止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假设的如果。
整天如果这样如果那样,日子就甭过了。
更何况他们俩要离婚,他没有置喙的立场。即使夫妻,也当尊重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