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辛重新定好机票,在网上值机时才发现,她从上京飞往兰州的机票是在昨晚她和石玉挂断电话之后购买的。
这男人……应该是发现她要走了。
连她哪天走都算准了。
或者说他不是算的,而是一清二楚,即使人不在上京,她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他知道她要飞往佛罗伦萨的航班和起飞时间,故意选择了时间接近的另一班次让她来到兰州,他什么都安排好了。
竟然一句话都没和她说,装得就像不知道。
不止是当着石墨的面时装得好,石墨睡了之后依然是。
应该是,不在意。
他给她戒指,不是因为他喜欢她,也不是因为她问过戒指的事,而是为了让他儿子过生日收礼物的时候开心翻倍。
他在意的,只是他儿子的生日,需要她的出席。
毕竟他们俩这样的婚姻,也就这样。
就像之前她和他说过的,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唐辛只是不在意这些事,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这样的家庭大多如此,用不着去攀附什么更好的人家,毕竟也不会因此而变差,但总要找个门当户对的。
至于过得怎么样,分人,有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也有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更有人就像她和石玉。
反正她之前和他打过招呼要回去上学,他同意了,那她就理所当然地当作不管她哪一天走,他都同意。
他们俩,应该有这样的默契。
就像此时,他叼着烟出来,发现她在阳台,打火机和烟一并放在桌上,随意地往椅子里一瘫,仍是只字未提,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长伸的腿几乎碰到她腿上。
唐辛看着他,借着明亮月光,也借着身后窗内投出的昏暗灯光,像是给他的轮廓打了层颜色更深的壳子,把人包裹在淡淡的光晕里面,显得安静又平和。
果然是不在意的,坐了好一会眼皮都没动一下。
唐辛也不想和他说什么,只是想看一看他,安安静静地看一看。
以为不会作声的人忽然开口,声音淡得像他身后的光。
“看什么?”
唐辛大大方方继续看,大大方方回:“我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做什么?”
“我想……”她是真的在想,想了又想,心里往外翻涌的话还是那一句,如实说道:“石墨长大了,会不会像你一样。”
他仍是那样瘫着,完全不是人前板正的规矩相,懒洋洋又问:“我什么样?”
唐辛说不出来,也没想评价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只道:“就你现在这样。”
他轻声笑。
她看见他的眼动了动,像是在看阳台外目之所及的远处。
远处有山,黑夜中也只有个轮廓。
白天看过去时,山上有人家,据说房子就是建在山上的。
还有水,黄河水,完全不是想象中该有的磅礴之势,安安静静自城中流淌而过,据说养育城中人。
多神奇。
中间一道水,两面全是山,南北对峙,这里的人们便世世代代与山水为邻。
午后时唐辛困盹,也是坐在这里,听见父子俩说话,石玉一手抱着石墨一手指着山和水,告诉他两座山的名字。
当时只觉记住了,现在的她已经忘了,石墨应该记得。
只是不知道他能记多久,但是就像石玉说的,记不记得没关系,可以等他长大了再带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