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远就看到翠玉斋古香古色的牌子,而且还是从右到左读的。左右各有一联,右曰:翠色冰洁美人出浴;左曰:玉心温润君子临风。
八斗哥忍不住赞了一声:“此联淙淙然而有古意,笔法圆润方正,大有君子之风,好联,好字!。”
要是平时,马封侯定然要大大鄙视一番,说他不懂装懂。可是在这方面,他知道胖子的底子,虽然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但是着实跟王瞎子学了不少野路子。事实上,八斗哥的肚子要远比看上去有内涵。
“那个胖子有病——”不过旁边倒是传来几声轻笑,打扰了八斗哥观赏对联的兴致,扭头一瞧,却是两个打扮入时的女郎。大概是瞧着八斗哥扛着一块大石头,还在那摇头晃脑的,病得恐怕不轻。
马封侯心里也很是不爽,使劲一拍大腿:“哎呀,出门忘吃药了,疯子,你可别犯病啊!”说完还悄悄掐了一下胖子的腰眼。
不用他提醒,胖子早就心领神会,大吼一声将石头举过头顶:“砸砸砸,砸他个稀里哗啦——”
那两个女郎口中连声惊叫,就像有人要强奸她们似的,穿着高跟鞋一溜飞跑,脚脖子要是不崴才怪呢。
重新把石头放在肩膀上,然后跟马封侯啪得一击掌。四万五买的石头,谁要舍得砸才是真有病呢。
虽然哥俩经常在古玩街这活动,但是跟里面这些店铺却基本没有接触。一来他们都是晚上出没,二来开门脸的和摆地摊的根本就是两码事,所以八斗哥还真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看到翠玉斋的招牌。
就在胖子刚才赞赏对联的工夫,翠玉斋里面出来一个女的,笑吟吟站在门口,刚才的那一幕,都看在眼中,一双天生的笑眼就更弯了。
八斗哥也发现了这个女子,瞟了一眼,目光就像看进水里一般,有一种柔柔的感觉,于是忍不住正面端详:身材高挑,穿着旗袍,曲线玲珑。不过八斗哥没敢细看,担心再瞧进去;头上挽着一个很别致的发髻,脸上白白嫩嫩,却并没有化妆,尤其是跟胖子对视的目光,水一般的轻柔。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不知怎么搞的,胖子脑海里不知不觉冒出这种感觉。
“能够看出楹联和匾额奥妙的,翠玉斋开业十年以来,您是第三个,敢问先生怎么称呼?”那女子说话的声音也很柔,就像一缕春风微微拂过。
虽然不知道人家说的是真是假,不过这话听来确实舒服,八斗哥嘿嘿两声:“俺叫高八斗——闺女你别叫俺先生,这俩字一听就有点起鸡皮疙瘩。”
被人称作闺女,张小丫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看看这个胖子的年岁,顶多也就三十,说话却老气横秋,难道人家就那么小吗?
略略鼓了鼓腮帮,张小丫依旧笑吟吟:“八斗——难怪有此大才。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你又得八斗,那岂不是多了?”
这丫头厉害啊,损人都叫你听了心里舒舒服服。八斗哥眨巴眨巴小眼睛:“俺小时候是从阳沟里捡回来的,俺爹用了八斗小米熬米汤,才把俺将就活,所以叫八斗。闺女啊,此八斗非彼八斗。”
张小丫忽然有一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拳头似乎打在棉花上——嗯,大概是这家伙一身肥膘吧。
越是如此,心中越是有些不忿,她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看起来温柔如水,却从来未曾在男人身上吃瘪,偏偏这个胖子叫她吃了一个软钉子。尤其是那一声声“闺女”,叫得人好郁闷。最叫张小丫不能忍受的是,这个胖子明明认识她,却还在这装傻充愣。
就在她心里小小纠结的时候,听到那个胖子又说话了:“闺女,你看俺扛着大石头,能不能先叫俺进去啊!”
“先——生——我叫张小丫。”这话就有点赌气的意味了,先生二字叫得又软又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