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铁箱之内,在取出一个隔层木板之后,也只剩下一样东西,那是一幅厚重的画卷,从两端向中间卷起。宽约尺许,至于长度嘛,在未展开之前,还真不好说,从那一层一层的绢本来看,至少也有五六米。
无疑,这是一幅绢本古画,而且能达到这样的长度,实属罕见。所以,对书画格外痴迷的金眼雕,两眼烁烁放光,比之刚才的那两半夜明珠也丝毫不差。
只是心中太过激荡,难免患得患失,所以几次伸手探入箱中,最终又都缩回来。即便是他这等鉴定大家,也没有修炼到真正物我两忘的境界啊。
“八斗,取出来,小心——”这个任务,只好交给胖子了。
胖子也深吸几口气,然后将双臂伸进箱子里,把那两卷画卷捧出来,轻轻放在桌案上。不过他并没有展开,这种惊喜,还是留给师父比较好,因为他已经知道画卷上面所描绘的内容。
金眼雕不敢怠慢,先出屋洗了洗手,然后又找了一双专用手套戴上。回屋之后,发现王瞎子还点上两根檀香,一本正经地问金眼雕:“用不用沐浴更衣啊?”
摆摆手之后,金眼雕终于站到桌案前。从背面来看,画卷保存的很好,即便是现在展开,应该也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稳定心神之后,金眼雕徐徐展开画卷。在他身后,一左一右分别立着王瞎子和八斗,他们也都屏气凝神,生怕喘一口大气就能把画卷吹跑似的。
哈嗤哈嗤——彪子的狗头从三人对面伸出来,它两只前爪搭在桌案上边上,也来看稀奇,这家伙的好奇心还真强。王瞎子刚要伸手去拍,便被胖子给拦住,嘴里呵呵两声:“老实看着,小心别把哈喇子滴到上边就成!”他说完之后,彪子还真把脑袋往后挪了挪,眼睛上边那两团白点还挤弄两下。
这个小插曲也极大的缓解了一下室内紧张的空气,金眼雕整个人在瞬间变得放松起来,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微微摇了摇头,口中轻声说道:“今日堪破痴心矣——”
或许王瞎子感觉不到金眼雕的变化,但是胖子却清晰地体会到,师父在这一瞬间,终于又攀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就像弘一法师的弟子在评价大师的时候所说的那种第三重境界,金眼雕今日堪堪触及。
“彪子,还应该谢谢你啊——”金眼雕也向彪子投去一抹感谢的目光,虽然彪子什么都没做,一切只是按照本性来行动,但正是这种摒弃了一切外界束缚的本性,才点醒了金眼雕,使他获得了大自在。
随后,金眼雕这才伸出手,此刻他的手已经稳如磐石,又淡如清风,缓缓展开画卷——
画面已经微微有些泛黄,但是上面的人物草木山石清晰可见,色彩依旧鲜明,未见丝毫斑驳。衣带飘飘中,人物似乎随时都会从画卷中飞出;环佩摇动间,似乎可以聆听到叮咚的脆响……
“好一幅洛神赋图!”金眼雕微笑大赞,一脸满足之色。
胖子也瞧出来了,这幅绢本设色的画卷正是洛神赋图,乃是东晋大画家顾恺之的代表作。不过流传于世的,大多是后世临摹的作品。比如说已知的洛神赋图有五件,分别藏于大陆和宝岛的博物馆中,另外,米国也有收藏。上次金眼雕还和这家博物馆进行洽谈,可惜没能达成交易。
但是现存的五卷洛神赋图,都是宋代临本,其中藏于北京故宫和辽宁的那两卷,金眼雕都见过,无论从保存状况还是绘画水平上,都比眼前这一幅要差上很多。
“师父,这难道是顾恺之的真迹?”胖子也瞧出来此画非同寻常之处,于是颤声问道。
金眼雕微微摇首,继续把画卷另一端展开,铺满整个桌案之后,终于显露出最后面的印章和题跋:“这个乾隆御鉴之宝的印章,说明是清宫旧藏;还有这首乾隆皇帝的歪诗,也表明这幅画是唐人临本,不过即便如此,这幅洛神赋图也是迄今发现最好的一卷!”
对于那位喜欢附庸风雅,到处题诗的皇帝,八斗哥也实在不敢恭维,仔细瞧了瞧之后,便嘿嘿两声:“这个印章傻大黑粗的,再加上这首不伦不类的题诗,破坏了整个画卷的美感,干脆把它剪掉算啦——”
“对对对,正好剪下来给俺留着,好歹也是乾隆御笔呢。”王瞎子倒是甘心当下家,谁要饭还嫌馊啊。
金眼雕也呵呵几声:“还是给皇上留点面子吧,彪子,你说是不是?”
彪子不管你说啥,它都热情地晃着狗头,结果,一滴晶莹的哈喇子被甩出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到那款乾隆御鉴之宝的印章上——(未完待续。)xh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