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定安将来必定名留青史,光耀千古!”
颜俞哈哈大笑,他对名留青史当真没有太多兴趣,却突然想,若是在后世的史书里,他还能跟徐谦在一起就好了。
应该不能了吧。
当天下人后世人津津乐道他一生的经历,他真心遗憾的或许只是没能把自己的名字同徐谦写在一起而已。
“定安,三国合纵后南楚必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又未能与其抗衡,之后该如何?”
不用赵飞衡说,颜俞也想到了:“我至少还要一年,才能取回四城,这一年,须得让南楚无暇他顾。你替我传话给青竹,让他把我准备好的东西送到南楚,他知道的。”
“好。”赵飞衡此番是陪同赵肃一同来祭天,此外,他还要与魏晋的将共同商讨三国练兵之策,今日是托了陪颜俞巡视祭坛的借口跑出来的,因着两人事务甚多,赵飞衡半路便回去了。
颜俞到祭坛时,三国都已有人在巡视检查,狄行被秦正武派来干这个差事,心中十分不快,又不能拒绝,这会碰上颜俞,只后悔当时怎么没把他给杀了?颜俞自然也没有好脸色,看到他便想到大楚祭祀之事:“狄先生,你说,这一次祭天的礼乐没有问题吧?”
狄行本以为他要取笑自己,没想到他会说这个,颇有些惊慌,但又克制着不表露出来:“这祭天的事情可都由颜相主持,怎么会来问我呢?”
“这是当然,只不过南楚的祭祀应该也由南楚奉常主持,怎么狄先生就插手了呢?”
狄行不敢与他对视,虽说他所为是为了晋国顺利出兵,但是他摸不准颜俞到底什么想法,况且他与颜俞一开始就不和,谁知道颜俞会不会借这个事搬弄是非?
颜俞倒一副十分轻松的样子:“狄先生紧张什么?狄先生计谋过人,在下佩服罢了。”
谁敢信你的佩服?
狄行尚未来得及回答,颜俞就已转身离开,他的视线远远跟着颜俞,只见颜俞走向一人,攀谈起来,但对方过于恭谨,想必也是迫于颜俞的淫威。
狄行心念一动,叫来一个近侍去打听与颜俞说话的那人。
话说三国准备合纵祭天之事,这段时间便是大楚反攻夺回洛辅几座城池的绝好时机,李定捷也呈上了自己这些时日所拟的作战计划,但是李道恒一看见要花费的粮草数量时便犹豫了。
去年蜀、魏上贡均不足额,李道恒还没来得及发作这事,如今打仗就意味着要从自己裤腰带掏钱,李道恒实在不愿意,心烦意乱之时,殿中的竽瑟之声也嘈杂不已:“别弹了!”
乐师倡优不知自己弹错或吹错哪一个曲调,呆愣愣地停了片刻,又“哗啦啦”地跪倒求饶,殿中一列列的甬钟、铜铙还在轻轻晃动。李道恒一挥衣袖,让他们都退下了。
李定捷虽未抬头去看,却能听见乐师们离开的时候身上的玉环玉玦碰撞的声音。李定捷实在不忍再想,祭祀出事,城池失守,百姓受难,帝君却还养着几百倡优,日日奏琴起舞,开口道:“帝君当与大楚共进退!”
出战的书表被甩在地上:“那几座城池也没什么大作用,给了就给了,予没有这么多钱给你们拿去打仗!”
打仗没有钱,但李定捷却不止一次听说,宫中倡优生活优渥,吃食衣物堪比九卿,这教朝臣们情何以堪?长此以往,大楚的未来又在哪里呢?
只是,这反驳的话说也说不出口,李定捷明白,若是三国没有上贡,只怕以后大楚也不会随意出兵了。
祭天当日,蜀、魏、晋三国国君身穿礼服,仪式从上午开始,持续了两个多时辰。跟随前来的重臣们在祭坛下亲眼看着三国国君共同朝天祭酒,听着颜俞宣读三国纵约书,不约而同想着,这天下,是要更乱了。
“蜀、魏、晋三国要约曰:楚攻蜀,魏以精兵佐之,晋攻其后;楚攻魏,蜀绝其粮道,晋守和城;楚攻晋,魏为其后盾,蜀出锐师佐之。三国合纵抗楚,以期霸王之业······”
祭天结束后,国君先在近侍的护卫下离开,随后大臣们也一一往回走,单尧走至半路,突然被撞了一下,一回头,只看见一张陌生脸庞,但此人身穿晋国的朝服,想必地位不低,于是拱手道:“先生,在下失礼了。”
明明他是被撞的那个,怎么还先说自己失礼呢?狄行心想,太谨慎也不好啊,面上却是笑着:“先生,分明是在下失礼,不过在下捡到了您的物品,特来交还。”
单尧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根本没有丢东西,又何必还呢?但两手仍是藏在宽大袖子中,隐秘地接过了狄行偷偷递过来的东西。
吴王宫那两年已经被秦正武改成了他的行宫,这一次祭天,三国的国君和臣子都住在这里。
当晚,单尧偷偷溜出了房间,一路往晋国臣子住的宫殿去,左右确认两边没人,才抬手敲门。
正是更定时分,狄行听见敲门声,心中暗喜,赶紧去开门:“单先生里面请。”
单尧不知狄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即使进了门也不敢放松警惕,只问:“不知狄先生有何见教?”
“哎,单先生不必紧张,只是听说蜀国治粟内史单先生素来学识广博,有匡扶天下之志,故而冒昧请您一叙。”狄行引着单尧到小桌案前,给他斟了慢慢一觚酒,双手奉上,“不知单先生是否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