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后,西北无人,贺兰家拥立三哥或能逼迫南京称臣,再联合南京对阵西北,掘开宝藏,扩充军队,并非没有胜算。杀了他,换一个江山永固,划不划得来?她的手抚上铜环,久久未动,叹一声,最终颓然落下。江山倾覆,历史重演,又怎是一人之力能力王狂澜?国破是必然,战乱是必然,陆晋是必然,就连她也是必然。上下千年,历史长河浩瀚无垠,当下重于泰山不能释怀的,翻过这一篇,也成轻飘飘羽毛落地。她扶着石墙,缓缓站起身来,远远唤他,&ldo;二爷……&rdo;他回头,眉眼英俊,神采斐然。将近两日未能进食,她显得十分虚弱,扶住他伸出的手,淡笑道:&ldo;我陪二爷四处逛逛,女人心细,说不定就能找到出路。&rdo;陆晋皱眉,&ldo;再往下恐怕更难逃生。&rdo;云意道:&ldo;反其道而行之,或能柳暗花明。&rdo;经她提点,二人顺利下到三层。这一层相对集中,没了先前令人精疲力竭的漫长巷道。但穹顶高阔,由四大天王塑像撑住四角。云意饿得发晕,无力前行,便在中心平地处躺下。虽说三层留一线生机,但依然叮嘱陆晋不要走远,她害怕他不能回头。昏睡中被一阵ròu香勾醒,睁开眼便望见他,笑得一脸灿烂,开她玩笑,&ldo;真真是个狗鼻子,闻着好吃的就睁眼。&rdo;可是深埋地下的宫城,哪来的烧ròu香?☆、诀别五十五章诀别她脑中一阵阵眩晕,嗡嗡似有蚊蚋绕着脑门飞,眼睛也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她触到他鬓角的汗,以及他微凉的指尖。听他耐着性子骗她说:&ldo;吃吧吃吧,刚逮的大耗子,肚子上最大一块ròu都给你了。赶紧的,吃饱了好赶路。&rdo;&ldo;地宫里没有任何可食之物,哪来的无头老鼠会窜到此处等死?&rdo;她怔怔地望着他,脑中空白,已无法去想过去未来,恩怨情仇,他带给她的震撼,足以撬动她脑中坚不可摧的城池。陆晋笑笑说:&ldo;正巧与上一只傻头傻脑的,跟你一样。&rdo;&ldo;我不傻……&rdo;袭上身来千百种委屈,但最该委屈的人根本不是她。&ldo;又哭?放心,乌龟王二蛋都还在。&rdo;他无奈叹息,&ldo;扯几句玩笑话你也当真,看来这是饿着了,脾气也坏。&rdo;她瘪瘪嘴,浓重的鼻音里都是哭腔,&ldo;我不傻,你才傻……&rdo;&ldo;行行行,爷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子。&rdo;他慡快承认,将一块巴掌大的熟ròu递到她身前,压低了嗓音轻声诱哄,字句之间承载着前所未见的温柔,&ldo;傻姑娘,快吃吧,省得饿晕了又拖后腿。&rdo;那块救命的东西,她根本握不住。指尖在颤,身体在颤,一颗心被人攥在手里,揉碎了又抻平,苦涩与酸胀漫延于心,悄然化成了咸涩的泪,自眼眶落下,一颗接一颗坠在他手背,润泽他几近干涸的胸膛。男人的指腹粗糙,抚过她眼角,带来少许不能言语的疼。&ldo;别哭了……爷是男人,这点事儿算什么?男人就不该让女人受苦,要不爷可就真成窝囊废了。&rdo;她极力控制,害怕自己会突然间失控,大声嚎哭。她的呜咽声始终压抑而沉重,点头说:&ldo;好,先放着,等我真饿极了……饿极了再说……&rdo;他半跪在她身前,伸手摸一摸她散乱的发髻,瞧见她头上熟悉的簪子,玩笑说:&ldo;你这玩意儿多久没换过?等出去了,爷给你打一套赤金的,亮闪闪吓唬人!&rdo;三句话就露馅儿,永远离不开土财主的一贯禀性。&ldo;你过来些……&rdo;她的声音轻得像夏夜的风,暖暖熏人醉。他便贴过来,乖得像只讨赏的大狼狗。她伸出手来环住他后颈,再仰脖送上双唇,四瓣唇贴在一处,她的柔软他的干涩,他僵立当场不能动弹,脑中回想起某年某月某一日行军之夜的篝火旁,一群粗糙莽夫围在一处吹牛,那个满脸胡渣的老兵说,世上最好的姑娘,身子就跟蜜一样甜。他当时不信,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腥不臭的。直到遇上她,整个世界都颠个个儿。就像是老天爷存心戏弄,成了他此生越不过翻不开的劫。她迷蒙着双眼,懵懂无知好似幼童。傻乎乎问他,&ldo;陆晋,你怎么不亲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