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昀说:“你去的那间当铺是萧家的产业,伙计认出了这镯子,之后送我那去了。”
“这鄢城中到底有多少产业是你萧家名下的……”她嘟囔着,有一丝尴尬,立马又补了一句:“你放心,那些银两我会还给你的。”
“不必,就算是彩礼的一部分好了。”
明瑟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味来,定定地看着萧昀,“你的意思是……”
“你上次说的事情,我答应,一切都依女郎之前所言。往后,你就是萧家的主母。”
“多谢。”
“应该说,合作愉快。”萧昀喝了口茶,面带笑意地说,“族里已经着手在办了,只要郗家应允,过不了几日消息便会放出去。”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明瑟问:“对了,前日听闻白姑娘相和的琴音当真灵妙。”
萧昀头也不抬,手执杯盖拨着浮茶,“对于白姑娘你不用介意,她从不在我府上过夜。”
明瑟一滞,“那……”
“是我弹的。”他抬眸说道,明明是一本正经的神情,明瑟却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只得木然回以微笑,心中弦却有一瞬间像被拨动一般,却马上又一切如常,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
用罢晚饭,明瑟像往常一样打开书房的门进屋,忽然感觉到不对劲,“谁?”
“是我。”屋里没有燃灯烛,借着月光她看见棋盘旁坐着的人。
“哥哥,怎么不掌灯?”她麻利地打火点燃蜡烛,罩上灯罩,回身看到郗道臻颓然枯坐,心中很不是滋味。
短暂的沉默过后,郗道臻开口,“为什么是他?”
“因为他最合适。”
郗道臻猛地抬起头看着她,“为了早已过去的事情,你真要搭上你的一辈子吗?”
“我的一辈子本就是是窃来的,总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才不辜负。”
“就算你不来,明瑟也不会复生,与你何干,何必自苦?再说,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有什么意义?”
待得郗道臻冷静了一些,明瑟才幽幽答道:“我曾经去看过明瑟的墓,哥哥你一定也去过,独立山林、青冢无名,我心中到底觉得亏欠。只盼终有一日,可以各复其位,那已是最好的结果了。”这时她对上郗道臻黯然的目光,声音低了些,“我活着,本就不是为了爱,而是凭着信念,于我而言,所谓爱恋,遇得到,是锦上添花,是三生有幸;即便遇不到,也没什么可惜的。”
“你一直活在过去的痛苦里,活在自以为的对旁人的责任里,这么多年,我多想你能放下这一切,真正地为自己、为将来而活。”
“郗明瑟!”
还未待明瑟接话,就听见划破沉寂的一声大吼传来,明瑟揉揉额头,转眼就看见卫珩气势汹汹地推门迈了进来,看见她劈头就问:“你疯了吗?嫁给他?”
“他有那么不堪?”
“你少在这装糊涂,”卫珩喘了口气,定定地看着她,压低了声音说:“嫁给自己仇人的儿子,是有违人伦的吧。”
“先不说这名头他该不该受,就算前面真的是修罗之地,我也要去闯一闯。”
“你到底要干什么?”
“做我该做的事情,弄清楚一切的真相。”
“可……可……你嫁给他……那……”卫珩忽然涨红了脸。
明瑟领会了他的意思,转身淡漠地说,“我与他有约定,再不济……我失去过天地,也不在乎这一隅。”
郗道臻霍然起身,一句话也没,像风一般擦过明瑟身旁,径直出了门去,虽然他刻意低着头,但明瑟还是看出了他神情中的难过。
半晌之后,卫珩语意苍凉,“你若不是郗明瑟就好了。”
“我若没有成为郗明瑟,本是活不到现在的。”明瑟看着那远去的身影,轻轻地说。
九月里,毫无征兆地,兰陵萧氏与高平郗氏宣布联姻,萧昀求娶郗明瑟。以羔羊一口、雁一双、酒黍稷稻米面各一斛行纳采之礼,问名后行纳吉礼、以束帛、碧玉、锦彩、杂彩、兽皮行纳征礼,问期后定于明年春完婚。
“你倒乐得自在。”带着薄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瑟转身见礼:“云中王安好?”
“不好。”端坐于骊马之上,独孤璟看着她,神情之间倒是颇为平静。
“孤带你去一个地方。”还未待明瑟相问,他掷下一句:“到了你就知道。”之后不由分说俯身伸手一捞,顺势将明瑟捞上马背,置于他身后。
“姓独孤的,你……”明瑟粉面含怒刚想发作,只听独孤璟邪邪一笑:“我劝你抓紧点,我这墨风跑起来可是势如疾风。”话毕他一挥马鞭,墨风扬蹄奔驰,耳边风声大作,颠簸间明瑟无法,只能慌忙抱住独孤璟的腰,恨恨一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