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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圣眷正隆(第1页)

第六十七章圣眷正隆

第六十七章圣眷正隆

欧阳修厌倦官场之说王景范早就有所耳闻,不过没有想到在面对面的接触后,欧阳修想要隐退的想法是如此强烈,这是他先前所未曾预料的。权知开封府这个职位对于一个大宋官员而言是仕途上一个极为重要的分水岭,达者愈显达,败者则很难步入两相三参。不过欧阳修现在的声望已经足以让皇帝任命他参政知事的位子,而开封府估计也就是一个过渡而已,这本是皇帝对欧阳修的更为看重的信号,现在却因为欧阳修自己有感身体不济而力辞的主因。

原本王景范拜见欧阳修一半是出于礼节,另外一半则是出于书院的需要,不过这些只是幌子而已,他希望能够借助欧阳修对皇帝的影响力谋求外任的机会。王景范肯定欧阳修明白自己的意思,只是不知为什么被他岔了过去,他也只好知趣的未在这个问题上再过纠缠,就算新的任命下来他身上的任何一个官职品流都不会过四品,没有过四品这个坎就不会真正引起朝廷大佬的关注,自己的年龄有些特殊,估计欧阳修也想要将自己弄到馆阁之中雪藏起来,等过上几年放出来就不会这么引人注目了。

既然无法达到自己的目的,王景范也便知难而退:“老师,学生此次拜访老师还有一事相求。”

“呵呵,若是某家能够做到必不会拒绝见复……”欧阳修似乎心情大好的说道。

京师开封人文荟萃,大宋的名儒除了少部分在各地的书院中讲学之外,绝大多数的名儒都在京师。欧阳修虽然为文坛泰斗一级的人物,但开封就这么一亩三分地,欧阳修能够请到的名儒绝对不会比包拯多多少。王景范所看重的是欧阳修本人,他希望能够说动欧阳修前往白沙书院讲学,当然开封府的事务纷杂繁重,而欧阳修自己的身体又不是很好,长期讲学肯定是不行的。对此王景范也不敢奢望欧阳修这尊大佛能够常驻白沙书院,不过只需要他来书院简单的讲一堂课那便是成功了。

毫无疑问欧阳修是当今古文运动的倡导者,只是两汉文风虽是在唐朝之时便有韩愈、柳宗元等人在积极倡导,但一直并未占据明显的上风。欧阳修的小传中对其评价最高的莫过于运用朝廷科举的力量推动古文运动,丁酉科科举王景范自己已经见识到了这番威力,虽然欧阳修本人受到了黜落举子的围攻,却于名望毫无损伤,但应考举子谁也不敢忽视古文文体的重要了。可以想象再过段时日欧阳修被皇帝任命为权知贡举,那参加下届闱的考生就算心存怨念也不敢那自己的前途去赌欧阳修的铁腕。

此时谁是下届贡举的总考官尚无定论,学子当中也是众说纷纭,蔡恕在拜访他时也是对此非常关心。王景范不可能直接告诉蔡恕欧阳修就是下届主考官,但亲自将欧阳修请到书院不管他讲些什么,至少这个姿态已经做足,书院中的考生若是还没有领悟那也就不用怪他了。

如同王景范请求包拯一般,欧阳修毫不犹豫的笑着说道:“这没有什么问题!白沙书院供赴考学子寄宿这本身就是一件善举,这本是开封府的职责只是限于能力有限,白沙书院既然有求某家自当从旁协助……”

王景范笑着说道:“若是老师能去书院讲学,那是最好不过,只是开封府事务繁杂,学生不敢奢求,只望老师能够百忙之中去见见这些学子,学生亦是心满意足……”

欧阳修沉思片刻说道:“这有何难?某家应下了,三天之后某家自当前往白沙书院……”

旁边的欧阳有些担忧的说道:“父亲身体欠佳,还需慎行。”

王景范听后站起身来一辑到地说道:“学生待这些学子先谢谢老师了!”

随后王景范与欧阳修父子闲谈一阵之后便就告辞了,虽然想要借助欧阳修的力量将自己从馆阁之中脱离出来的打算落空,不过能够请到欧阳修去白沙书院讲学一次亦是达到了此行的目的。想来王景范留在馆阁于仕途并非是坏事,而且白沙书院这个根本他是带不走的,只有在京师的时候才会关照一二,馆阁任职期间也好多筹划一下书院建设,这于未来投子布局有益。

随后的几天当中,王景范除了宴请过给自己帖的那些馆职官员之外,还马不停蹄的拜访了富弼、韩琦、张方平、包拯等朝廷重臣,他的官职虽低但却是丁酉科的状元回京召对,到这些朝廷重臣的家中拜访并未遭到拒绝,相反还得到了热情的接待。

其实从王景范在地方任职仅仅一年半便被召回京师皇帝亲自诏试开始,朝中权贵们便已经再度开始重视起他来。诏试之时王景范的出色表现更让朝中重臣为之侧目,当然前往各位重臣家中拜访也少不得一些考校,因为个人的侧重点不同,如富弼偏重于实务,对于王景范在蔡州治水和其主张在北方大范围开展淤灌增加良田数目缓解河道淤塞非常感兴趣;而韩琦多少有些注重学问;三司使张方平则对王景范淤灌的运作感兴趣;包拯则偏重于吏治方面。

面对这些朝廷重臣,王景范对他们的问题都做了一一的回答,不敢说让所有人都满意,但至少在众人心中打上一个高分还是没有问题的。王景范年少成名虽是占了极大的便宜,年龄既是他的优点又是缺点之所在,正因为年轻行事不会让人信任,而王景范却是在蔡州拿出了真金白银的政绩,这才获得朝中大佬们的一致好评。

当然王景范的名声算是起来了,不过也就到此为止,因为日后的馆阁之中不会有太多的地方可供他挥,更多的是务虚——直史馆在太平兴国之前还与史馆修撰、判史馆事分撰日历,直到今天已经不参与修纂事,真的变成养士之所。不过馆职最大的好处便是有很多机会见到皇帝,就是校理这样的准馆职也是有很多机会,不过见到皇帝的机会多半是游猎、宴会之类,这个时候也最能挥馆职官员的长处——馆职官员多半都是以进身,诗词歌赋之类无不信手拈来,若是深和圣意这一朝达也是应有之意。

十一月王景范的任命得到中书的签,最终任命为迁著作佐郎、直史馆,翰林shi读。王景范没有想到除了状元应该有的著作佐郎之外,直史馆向上升迁一格当时也是皇帝赐官时便知道的,但是翰林shi读却是一个意外之喜——馆职官清贵,能够被视为升迁的终南捷径不过是因为能够经常见到皇帝,而翰林shi读却是更进一步,这是经筵官,是专门为皇帝讲读经史。

诸如说书所、迩英阁、延义阁、资善堂等都是讲经之所,给皇帝讲解经史那见到皇帝的机会就不言而喻了,而一个高明的经筵官甚至能够根据朝廷的时政和皇帝听讲的文史内容相互结合进行委婉的劝谏,这样的劝谏若能得皇帝看重一次,那便是显达之始,若是能够和宰相意思,那就是要飞黄腾达了。欧阳修刚刚辞去的翰林shi读学士一职是正牌的皇帝老师,也同属经筵官的范畴,不过缺了“学士”二字自然是天差地别——翰林shi读正经的作用就是给皇帝念书的,能不能如同翰林shi读学士那样专职为皇帝讲解经义完全看皇帝的心情,不过大多数的时候备皇帝顾问经史与shi读学士并无什么明显的差别。

翰林shi读和翰林shi读学士这样的经筵官并没有明确的官品,都是依自己的本官而定,这也是升迁的关键所在——若是王景范能够再上一格成为翰林shi读学士,那将会是另外一番天地,翰林shi读学士虽是官品看任职的本官而定,但是其班位甚高,仅次于正三品的翰林学士,两者的职能和品位虽然有很大的不同,但都是皇帝眼前的红人最为重要的便是两者对皇帝施加影响的效果都差不多。

这样的任命几乎让前几天赴宴的年轻馆阁官员都眼红了,他们大多数都是校理、校勘之类的准馆职,有时皇帝的宴会规格比较高他们连入门的机会都没有,想要在皇帝面前显示自己才能的机会都是极为珍贵。王景范从蔡州回到京师之后授直史馆已经是多年都未曾有过的事情了,更授翰林shi读这样位置显要的经筵官,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见复,看来你想躲都是躲不过去了!”韩缜笑着说道。韩缜的话显然没有什么恶意,对于这道任命也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状元诏试之后虽说都是皇帝任命,但是类似这种破格提拔是极少生的。

即便翰林shi读没有官品,担任者只是以本官官品充之,这更多的是皇帝的信任和一种荣耀。不过这种提拔可比当年刘太后看重宋庠破格提拔为太子中允还要显眼一些,当初宋庠点中状元之时所授不过是大理评事,回京之后诏试被授予太子中允,几乎就是直接跨过一个台阶,只是那时还是刘太后执政的特殊年代,而宋祁本官虽跨上一个大台阶,但却远不如翰林shi读来的实惠。

王景范微微苦笑一声:“这实在是让小婿意外的很,真是打算将小婿架在火上烤啊!”

韩缜知道王景范在担心什么,事实上王景范在拜访朝中重臣之时,韩琦和包拯多少都1u出一丝想要让王景范劝谏皇帝的意思——当前劝谏皇帝还能有什么,无非是早立皇太子。王景范怕的便是这个他去捅马蜂窝,这是一个“三难”选择,劝谏皇帝自然是先得罪皇帝,不劝谏则是得罪朝中重臣,背后更隐藏这回得罪未来皇帝的风险。

自古以来身为臣子最大的功劳不是开疆辟土,而是以策立之功为,看看韩琦小传上那耀眼的“相三朝,立两帝”,正是因为有如此显赫的经历,后面那“当政十年”也就不在话下了。可是这策立之功可不是谁人都可以去做的,王景范可是非常清楚满朝上下的大小官员从嘉佑元年一直忙活到了嘉佑六年才搞定这件事,现在已经快要到嘉佑四年了,剩下的这两年让他如何hun得过去?若是寻常一馆职浑水摸鱼也就罢了,倒霉的是这翰林shi读是绝对躲不过去的,重臣会bi自己表态,而皇帝情急之下也会垂询一二,一旦埋下祸患后果自然将会十分严重。

韩缜宽慰的说道:“见复也不必太过担忧,自从陛下病后这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韩相有言‘皇嗣者,天下安危之所系。自昔祸1uan之起,皆由策不早定’,老夫对此深以为然,难不成见复还别有心思……”

岳丈韩缜已经升为殿中shi御史,自然是立嗣的急先锋,这种事情若是他们不冲在前面,自己就是失职。王景范看着对面的韩缜,心中不禁苦笑道:“您老人家是御史,向上建言是本分,就算说错了不合圣意皇帝也会理解,毕竟风向就是如此,大不了将你安排出京赴任外职。自己可不是御史,若是将皇帝惹mao了,那至少在皇帝生前自己也只有一年一年熬资历了,这可真是一件熬人的活……”

“不是小婿过分担忧此事,而是立嗣之事根本不是小婿这样根基浅薄之人所能够参与的。在小婿看来现下这立嗣与不立已实无差别,宗室中还有谁能够比秦州防御使赵宗实更适合?陛下最近这几年连生了两个公主,无非是盼望着自己的子嗣能够继承大统,既然有一个陛下和大臣都很满意的宗室子弟,那剩下来的便是等待……”

“等待什么?”

“等待陛下能够生个皇子,或是……”王景范没有往下说,但韩缜已经明白。

若是皇帝无子继承皇位,那若说宗室弟子当中谁离皇位最近那莫过于秦州防御使赵宗实了。身为宗室子弟,自太祖太宗皇帝立下的规矩是不可掌兵权,甚至连步入仕途都是一条高压线,至于“秦州防御使”不过是一个空职而已。赵宗实本事太宗曾孙,濮王赵允让之子,今年二十六岁,在他四岁的时候便被皇上养在宫中,当时皇帝尚未生子而与允让关系最为密切便将允让的儿子接到宫中抚养以便冲喜,待到宝元二年豫王生下才回归濮邸。时至今日虽然群臣嘴上不说,但臣子和皇帝心中都清楚,所谓请立嗣立得便就是这个赵宗实。

王景范对立嗣一事早就顾忌非常,在他眼中这件事纯粹就是一个闹剧——皇帝生了儿子自然是先立,若是不生儿子那立嗣的主角便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难道皇帝还要找一个与自己关系比较远的亲王之子来继承皇位不成?虽然是太宗皇帝的血脉,但从大臣到皇帝都不愿意再出现兄终弟及的事情,不说当今皇帝高寿兄弟已经没几个,就算有年龄太大加上朝廷上下的抗拒也成不了事——除了太宗皇帝之外,自真宗时代起宗室就已经远离了权利的中心。

就眼下这个局面宗室若想在继承人没有明确的情况下登上皇位必须要得到朝廷重臣的支持,不过此时朝中所有的大臣连带枢密院也算上,满打满算没有一个真正能够带兵打仗的人出来,就算出现最坏的局面不过是一帮重臣互相打嘴仗而已,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兵祸。不过此时王景范也颇为佩服那些朝中重臣,当年居然这么有远见先将枢密使狄青敢走,算一算若是真的出现意外情况,那唯一能够以军事实力左右皇位继承的也只有狄青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大臣们出于谨慎先将这个最大的隐患排除,剩下来的就算再怎么闹也不会有内战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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