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这样的贫寒的穷苦人家的姑娘,跟有钱人家的姑娘没法比,既没有漂亮衣裙,也没有精美的发钗。
她们想要装点自己,从来都是拿穿坏了的没法再补了继续穿的衣服上的料子,当做添头,绣朵花啊绣个云啊的,绣到的新衣服上,让新的衣服稍微好看一点。
再来就是摘路边漂亮的野花插到头上,为寡淡素抹的自己稍微增添一点亮色。
花都是春夏红,秋天里都凋谢完了,哪还有什么可添色的,就要一直寡淡到明年开春了。
所以看到这朵就要衰败的花,张彩花还是想要抓住它最后的颜色。
“好看吗?”张彩花问楚年,神色里难得展露出了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意。
“好看。”楚年弯起唇角,说:“主要是人好看,怎么样都好看。”
张彩花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夸过,登时脸一红,转过去身子,不跟楚年对视了。
“贫嘴!”
楚年说:“彩花姐喜欢这些的话,下次我去罗老爷子家,给你摘点栀子花带回来,他们家院里好多花花草草呢,正好现在栀子花还没全败。”
“真的?”张彩花又转回了身,眼睛里亮晶晶的,赶紧说:“那你可别忘记了啊。”
“放心,不会忘的。”楚年笑。
说完,旁边屋里传来声音,一阵一阵,似乎是江自流咳嗽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楚年连忙止了话,皱起了眉,往房门走近几步。
房间里适时又响起一阵的咳嗽声。
楚年脸色有点不好,对张彩花说:“彩花姐等我一下。”说完,他推门进了房。
张彩花没有跟着进去。
倒不是嫌弃江自流生病,而是她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不合适进人家夫夫的卧房里,遂就在外面等着。
楚年进屋后,几步走到床边,去看江自流。江自流还是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倾身便是一长串的咳嗽。
楚年坐到床边,轻轻拍着江自流的背,一边帮他顺气,一边担忧道:“怎么又咳嗽起来了?”
这些日来,江自流虽然还是会时不时的咳嗽,可很少咳得厉害了,更别提咳得这么厉害了。
顺气也咳,江自流抓着被角,止不住地咳,程度之严重,都快要赶上还在江家时的那样了。
楚年见着不免有些慌了,心说这该不会是病情加重了吧?
可是好端端的怎么会加重呢?早上还好好的,什么迹象都没有,毫无端倪地就加重了吗?
楚年帮江自流把气顺过来后,匆匆去了厨房,去看药有没有熬好。
药已经熬好了。
楚年把药端到房里,让江自流先把药给喝了。
扶江自流起来时,江自流一头黑发从后面散落开来,乌墨一样倾泻而下,落在肩头,衬的他一张脸又是毫无血色的惨白了。
就连喝药,也虚弱到端不住碗,又得楚年一勺一勺的喂了才行。
楚年一口一口地喂江自流喝药,勺子撞到碗上时,发出一声又一声的闷响,声声都似敲在楚年心上似的。
喂着喂着,楚年想到了先前马志成几次跟他说过的话。
那些说江自流病情的话,此刻仿佛有人拿了复读机贴在楚年耳边,一遍遍地给他重复播放着,跳动在耳边,针扎一样,难听且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