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最终,幼时便是美人胚子的两个姐妹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一个被留在列襄练习侍君奉上之术,一个因惊人的天资被送去莘学仙府求学。如今,姐姐和妹妹也算是在各自的求索路途上花枝独秀了。
于龙族而言,花枝独秀永远不是终点。为龙族女而处次妃位,是荣宠,也是桎梏,帝王力排众议的提升是破格的荣宠,龙氏的出身是永为诟病的桎梏。古时反叛获罪的龙族的后裔,入宫后虽为帝尊宠爱,但到底失些底气。龙湫最不满的是,私下多少人说她以色侍上,她忍,但将她与紫苑夫人做比较,说紫苑夫人虽为顶级之美,却不以色邀宠夫君云云,她便不太能忍了。湫妃娘娘无聊时想得最多的就是几个相关的假设问题,她若也有个好出生,也有个挣到一品上仙的天官好爹,她还会需要苦心孤诣地钻营才能得到帝尊一眼垂青?还会求她那整天木着张脸的妹妹施术瞒下亲女的性别,再将小小的孩子远送释业城受苦?还会哪怕她的秦儿已是少帝的不二之选,仍止步次妃不前,连大妃之位都升不了?
固然,常驻后宫的湫妃娘娘时不时以首将府的紫苑夫人为假想敌,思及身世的时候又无一次不酸得冒泡,却不至于小心眼到狭隘人家年纪轻轻的女儿。百里氏的姑娘纵素面朝天加配窄袖中袍的便行衣装,瞧着也是好看且富贵娇养的。
龙湫觉得遗憾和愧疚,仅仅现在简装易服地对比,她的孩儿亦艳丽几分。若秦儿能像别的公主和华族千金们一样红妆,定是最群花中最俏的一朵。可惜秦儿不光不能着女子衣服净妆,甚至还要时常与她分离,在释业城受她不知道的从师之苦,那双应该细嫩的手每回回来都必添增新的伤口,至于身上有没有伤,还不肯给她这做娘的知道——可怜她一颗为儿牵挂的母心。
主子千回百转的心思椅后忠心的婢子无从猜度,只觉得都是美人,不同类的美人由她普通的眼睛看来都极赏心悦目。甚有自知之明的婢子自晓没资本评好赖,但恭维的话得说,主子开了口,她不接话就是不敬了:“娘娘慧眼!”
龙湫不再端详别人的女儿,进而在队伍里一心盼看着自己的孩子,她的秦儿前些时日修书回宫,说释业城的师父要她以释业城的名义参加新锐争榜。
右边是天界直统下华族朝官的子弟,左边是各境各族或诸国家的君王子嗣,释业城的名额,应也在其中,看到玄带轻裘的孩儿,龙湫放下团扇,朝那方向笑起。
她的秦儿在一帮公孙王族中毫不逊色啊。
云秦望见母妃后亦遥遥相笑。
“爱妃因何笑得开心?
“尊上,是秦儿啊。”
湫妃声线轻轻媚媚地压抑着,那份见到亲子的兴奋却溢于扇后的言表,言表之中,亦不忘将私下称爱天帝的“晏郎”二字换为尊呼,即便无人听得宠妃与昊帝的窃语。
不顾台下都是华族君国的群臣和少年,天帝匿于袖中的右手覆上宠妃并拢的微凉指尖:“榜赛结束后留他几日,你们母子聚聚。”
“尊上隆恩!妾就知道,尊上最好啦!”
美人谢恩是佳悦之事,望台之上,天帝眼底来去了片刻的温情。但属于宠妃的温情不曾维持太久,至尊寡薄的视线投至释业城参争者所在的区域。
帝子能在新锐榜上排得多少名次,才是天帝尊上最关心的。
第29章
距新锐榜争不足五日,即便日日都在为新锐得榜苦练,百里遥仍没有丝毫将要参争的实感。
为了比赛每天挥鞭又背山河图经的少女思想开小差时永远在考虑一个问题,为何祖父指明她参加新锐榜争,她分明对动刀动枪见血见骨毫无兴趣啊。府中又不止她一个孩子,就算她那从凡间新回府的同胎哥哥修为尚不够高明,不是还有个舞刀弄枪十八般武艺无一不精的差了几岁都不能叫差的妹妹嘛。分明一开始说好了百里迎去,结果祖父觐帝一面,参争的不说二话地改成了她。
身在心不在的百里氏二姑娘表示,她只想跟着外祖学学琴棋书画,找隔壁的箜篌与知佳一起玩玩博戏斗斗花草,和小桃小松荡荡秋千啊。
她去找母亲撒娇,一向以娴淑为标准的母亲居然也赞同,说至尊亲问,必得她参赛才够得资格。
“天帝提及了,便说明我府背负了至尊的期望。新锐之争开始后,除了不出划定的境地、不害参与者和指定生灵的性命外,没有旁的大规矩,剩下最重要的就是结果,结果就是最大的规矩,赢就是最大的规矩。”
紫苑夫人自然偏心亲生的女儿,“你那妹妹虽也厉害,但她太拗直,不思变通,你的修为在她之上,亦聪慧许多,任何方面都更适合参争,这是你祖父的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