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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自己会是满腹心事到天光,实际却是无梦自醒。谢从安睡了个好觉,便在被窝里赖床。
丫头在外厅面朝床榻坐着,与她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半晌,她想了想道:“我想洗澡,你去备些热水来。”
等来等去,没想到热水没来,却等来了一个人。
“皮肉尚未长全,怎么洗澡?倒是能有多少灰拦着你的干净!”
这人急冲冲进来,说话难免带着气,可一见到屋内的情景,语气瞬间软了下去。
“……虽说覃婆是熟手,那些针刺的伤口也不大,可你毕竟身子弱,只怕再有什么耽误了的,不如先让酸丫儿帮你擦擦,等几日再洗也不碍的。”
窗边是一出美人梳头。妃色染白的亵衣裹住一指纤腰,碧裙斜裁,整个人便如一朵菡萏花开。鸦青的长发盘落在腿上,白玉葱似的纤指间捻着柄半旧的镶宝细篦。美人回头莞尔一笑,外头的耀白天色透过窗纸描出侧面的优美轮廓,便似是画家名作上的神来之笔。
“那就听华娘子的。”
谢从安这柔顺又乖巧的模样让人十分满意。华娘子顺势拉了凳子坐了下来,朝着屋子里一番打量。
她便起身过来行礼,瞧准时机,指了一旁的丫头道:“我想给她改个名字。”
华娘子瞥了眼在倒茶的人,捻起桌上的果子随意摆了摆手:“都是赏春阁的里人,就叫春樱吧。”
谢从安的胸前瞬间刺痒起来。她接过热茶,乖巧捧了过去,“不如叫樱桃?我喜欢樱桃。”
巴掌大的脸上杏眼透亮,水波生媚,细白的肤色仿佛是透明的,华娘子瞧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口里的酸甜似乎一下子沁到了心底,到了嘴边的话也就不由的一起咽了下去,只剩了个“好”字。
谢从安已经又殷勤的服侍起点心来,“不知我是否也有了名字?”
依旧是这幅温温柔柔的腔调,华娘子的脸上却忽然多了沉思。
只见她放了手里的茶,换了个姿势,将谢从安上下的打量着,明明还是那副喜欢的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模样,笑容却没在眼角留下多少痕迹,半晌才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难道自己不知道?”
谢从安听了,语气落寞:“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既然待在了赏春阁,就还是听华娘子的吧。”
“当真不记得了?”华娘子微微挑起眉梢。
“不记得了。”
美人蹙眉垂目,捻起一颗果子,当真是一颦一笑皆可入画。
华娘子收回了在她身上的目光,笑意在此刻终于入了眼,“你可是对花不喜?”
谢从安含笑摇头,端庄淑女。
“那你就叫春樱吧。”
柔顺的笑容差点崩裂。
她深吸了口气,忍住杀人的怒意,从齿间挤出温柔,“不如改去一字,叫春影如何?”原本已经做好了拉扯的准备,不料对方竟开口念道:“双飞鹧鸪春影斜,美人盘金衣上花。”只是那总是高亢急迫的嗓音此刻莫名的低落了几分。
华娘子留下一个“好”字后起身离去,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让谢从安望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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