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叹了口气,方才的怒火也已败了下来,他憋了半晌,只能骂了句“榆木脑袋”转身去了。
幽兰苑中灯笼残照,满园斑驳的花树草影。
郑和宜在廊下站了许久,瞧着院中的那两株已经落败了枝叶花朵的梅树,记起入春时树下团雪闹他的笑脸,露出了淡淡的苦笑。
侯爷离世时她当是如何的难过。可惜他人在东宫,丝毫不觉。
她大抵早已对他失望了。
“她若因此怨我,便是我罪有应得。”
憋闷了多日的心事,在这怅然若失的一语中初露端倪,却又被夜风悄悄地吹散。
瞧着门前廊下那消瘦的身影,韩玉喃喃自语道:“曲中有词,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又有语说‘作茧自缚’。这位瑾瑜公子大抵是情网难逃了。”
*
翌日一早,郑和宜尚未起身,只听院中有一熟悉男声道:“外头围着的人都不见了。侍郎快去瞧瞧呢。”
他匆忙收拾起身,一出门,正见韩玉迎面小跑过来,满脸的喜色:“咱们快些走,免得迟了又有事端。”
他们一路躲着出来,没想到门前已有候着的马车,竟是凤清派来的,已在此等了一夜。
“好个细腻省事的凤统领,不怪连良王殿下都对他青眼。”
韩玉坐在车上,感慨的很,郑和宜却未有什么表露,只吩咐车夫去往邢台。
到了地方,时辰还早着,韩玉让郑和宜先进去,回身就跑不见了人影。
郑和宜独自等在明镜堂外,瞧着墙外日头东升,光芒从暗淡到耀眼,蝉鸣声也渐渐起来。
想起去岁此时,他与谢从安也是在此处隔着人海相望,不过一眼,她便将他救回了忠义侯府。
还是因为那个宜哥哥吧……
再回神时,堂中的衙役都已齐至,忽听身后传来一句“坏了事了。”
韩玉一脸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将他拉至墙角,气喘吁吁道:“方才听说晋王又有了新的应对。乌衣卫在宫中查了多日,宁王带了旨意来,只说今日商议案情即可,无需拘人过来了。”
郑和宜不敢置信,“前些日子分明已定了晋王谋逆,从他趁着围猎埋伏人手在湖心岛上,再到将你捉去藏在存储猎物的帐中,这些事桩桩件件都已是确认了的,怎会忽然说变就变。”说罢,忽然记起前几日凤清来此拘人时的一番诡异言行,心里瞬时凉了大半。
韩玉一手扶腰低下身喘着,特意转去面壁,躲开堂上投来的目光,“这是我方才偷听来的,只说是晋王求人往皇帝面前送了东西。今次有宁王替皇帝坐镇,就算有乌衣卫参与又能如何,还真不如撒开了手,咱们若能从凤统领处直接得些消息便宜,早做应对也不至于此。如今动不动的就要避嫌,真真是全给耽误了。”
郑和宜低声道:“话虽如此,可事实难改。晋王于狩猎最后一日有所图谋毕竟是空口无凭,想要就此钉死那谋逆的大罪亦非易事。”
他思索道:“所以今日审的就是秋贵妃被诬陷之事了。”
韩玉见他恢复了淡定,也收起抱怨,冷静下来,面上却难掩忧心,“谋逆这样大的事都能被晋王反转,我若想要为师父报仇,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天网恢恢,总有人要为此担责的。”
郑和宜这话听起来古怪,韩玉却懂了。他没有说话,只是一同候在了公堂之外。
不逾片刻,三位主审大人与宁王皆登堂列坐。替刑部尚书出席的傅侍郎已算得熟人,朝堂外候着的郑和宜点头示意。
韩玉不知前故,有些受宠若惊,转头看了眼身边明显还有些心神不宁的人,跟着一同拱手还礼。
这番动静惹得宁王也朝此处看来。他的目光转在郑和宜身上停了停,回头对三位大人道:“诸位大人已经知道皇上的意思了,今日还是好生梳理再做决断吧。”
“前事具已证实。殿下今日忽然又带来这等新说法,臣等的确需得好生计较才是。既说是晋王殿下听信流言,救母心切才派人捉拿忠义侯府的韩侍郎,但此事能做其证之人甚少,本也就是些宫中乱传的流言蜚语,难以拿定做论。我等身负圣命,要作三司判定,又怎能弃此疑点从旁梳理,当真的不妥。”
说话的是宁王上手的一个花发老者。其人眸光锐利,气质刚硬,面上几处沟壑将不苟言笑的印象更印证了三分,正是以刚正不阿闻名的左都御史封槊。
“封大人说得极是,”宁王道,“人常说有备无患,可不到事前,谁又会留意往日里听过的琐碎。菁妃娘娘确是因盛华宫闹鬼而不得休眠,晋王愚孝才会将那些混话当真,这才有了后面的糊涂行事。如今他后知后觉,想要去证明自身,却可惜从未刻意安排,又怎能似有心人那般轻易得证?莫不是要逼他剖心挖肺以示清白?‘不善之人未必本恶,习以性成,遂至于此。’难道封大人是一定要论一论晋王的本性如何吗?”
window。fkp="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