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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1页）

她觉得脑袋不好使，仿佛只抓到最后一点点希望：&ldo;两千万？不会吧。叶小姐为什么无缘无故给他两千万？&rdo;

深哥嘿嘿一笑：&ldo;你也知不会无缘无故啦。大家亦都心知肚明，叶小姐钟意年少靓仔，都不是第一次了。&rdo;

叶小姐，又是叶小姐，始终都是叶小姐。兜了一个大圈，还是叶小姐。什么时候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应该是她和阿远重逢之初，记得那时候她送宋阿姨到医院里，阿远避开她们，躲到楼梯间去接叶小姐的电话。还有一次在香港太平山顶，说到他在富人家里做家教，菲佣的女儿对他有几分意思，转眼就被主人家赶出了家门。

过往的事象拼图游戏的碎片，全部打乱在脑子里，又逐一浮现，慢慢恢复原样。她还记得他当初年少的样子。&ldo;我这一辈子，绝不会只卖几株油菜。总有一天，我会给你最好的生活。&rdo;那时候他眸若星辰，有那样坚定而野心勃勃的眼神。

她是傻，但是不笨。天下没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她都懂得，何况那么多蛛丝马迹，也许她心里早知道是这么回事，只是自欺欺人不想承认。他说不是，她就相信。

深哥还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讲着赌经，什么老虎机怎么选，赌桌上要坐几号，她浑浑噩噩地没听真切。应该是心如刀绞的，也没有，心头是绵长空洞的钝痛，慢慢凝聚，渐渐积厚，沉沉甸甸，仿佛看到长长的一条道路，一路繁花似锦，可是终于走到空旷黑暗的尽头。

拉开遮阳板，窗外浓雾散尽，脚底翠绿的山峦延绵起伏，已经是岭南地界。她背过脸去，额头靠在窗上，耳朵里塞满发动机冗长不变的噪音，呼吸吐在玻璃上，渐渐氤氲起水汽，眼里也氤氲着水汽，瞬间模糊窗外的景色。

不知过去多久，喇叭里响起机长的报告，二十分钟后降落，澳门天气晴好。她用袖子胡乱摸了把脸，边上的深哥亲昵地拍她的手：&ldo;不是说想去看牌局？择日不如撞日，今天邀了郑少，一起吧。&rdo;

小雪在行李大厅里接到阿远的电话。

大厅里人声鼎沸。她没有什么行李，所以站在远处等深哥，阿远的电话这时候打进来，语音急迫：&ldo;总算开机了。怎么回事？你去澳门干什么？&rdo;

她实话实说：&ldo;今天郑贺他们约了人，有牌局，我要去看。&rdo;

&ldo;你不能去！&rdo;他斩钉截铁地反对，&ldo;你一个人不安全。&rdo;

她反唇相讥：&ldo;你怎么知道不安全？难道你清楚他们的门道？&rdo;

她的语调叫他一怔，半晌答不出话来。婉转试探她学不来，只好直接问：&ldo;认不认识一个叫深哥的人？刚才他恰巧坐在我边上。他说起你的过去，什么濠海三圣，还有叶欣怡给你投资过两千万。&rdo;

&ldo;匡当&rdo;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ldo;……小雪，&rdo;他犹豫了一刻：&ldo;过去的事等见了面我一件一件和你解释，他们的牌局你绝对不能去。&rdo;

她在沉默里闭眼，无边无际的酸涩涌来。阿远竟然没有立刻否认。解释？他有过几千几万个机会解释，现在听来，所有的解释都只会是苍白无力的敷衍。她没说话，阿远顿了顿继续说：&ldo;你爸爸的事我也想了很久，郑贺一定会伏法，可是要从长计议。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处理好我这边的事……&rdo;

他那边的事是什么事？不言而喻，大概与那位叶小姐有关。睁开眼抬头，偌大的行李大厅，穹顶之下，空旷得仿佛没有边际，遥远的人声有空洞的回响。她拿出最后一点勇气，声音几乎哽咽：&ldo;阿远，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不相信你能出卖自己。告诉我不是那么回事，没什么濠海三圣，没有两千万，对不对？&rdo;

他沉默，最后说得涩然：&ldo;不是你想的那样。&rdo;继而迅速说，&ldo;你别去，你不知道他们到底打算做什么。或者你在机场等我，我这就来，见了面我原原本本全告诉你。&rdo;

没有她想要的回答，他只说不是她想的那样。没想到他思虑了这半天，能给的最佳答案只是这样。那么说来什么都是真的，只不过他能给故事另一个圆满的角度。明殊说什么来着，b套餐，就是野心勃勃的穷小子靠恶女配上位。明殊至今执意叫他b套餐，原来人生万变不离其宗，大家都不能免俗。

倏忽一阵冷风，刮在脸上，眼泪就要夺框而出。忽然不想再听，至少在这一刻，一句话也听不下去。

阿远焦急地在耳边追问：&ldo;小雪，说话！别去，听到没有？&rdo;

远处，隔着十几米光可鉴人的大厅地板，深哥拖着行李朝她招手。她吸了吸鼻子，定了定神，坚定地说：&ldo;对不起，我已经等了三年。我必须去。&rdo;

她挂上电话，关机，朝深哥的方向走过去。

门外有专车来接深哥，黑色的平治十分豪华。澳门果然和北方不同，初冬的空气新鲜，一路上阳光耀眼。深哥在车里继续跑马赛车聊个没完，她敷衍了一路，到酒店已经筋疲力竭。

牌局在晚上。她没有见到郑贺，只和深哥约好，晚上在大厅里见面，然后他带她上预定好的包房。人困马乏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立刻倒在床上。

濠海华庭当得起澳门最豪华的酒店之一，论环境大概只有威尼斯人可以与之比肩。她定的当然是最低等的房间，一楼，窗外是酒店内庭的设施，不知是不是个锅炉房，屋顶时不时云雾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