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珠在炕上躺了几天,感觉自己精神好了许多,趁着今日恰好是去铁柱家学刺绣的日子,正好可以下地走走,缓解一下躺了几天浑身疲软的感觉。
于氏瞅了眼屋外越下越大的雪,皱了皱眉,开口想让朱珠回屋继续歇着。于氏倒不是关心朱珠,而是怕朱珠这破身子一出门,出了些什么事,她可担待不起,也没法跟朱大友交代。可是见朱珠对自己的话不为所动,且颇为跃跃欲试的样子,遂不再说什么,放任她出了门。
因着雪下了一整夜,地上都积了雪,朱珠拢了拢身上的大袄子,小心翼翼地撑着油纸伞,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墙角根往铁柱家走去。
走到半道上,迎面吹来一阵强风,夹杂着大片的雪花,使得朱珠一时喘不上气来,手中的伞也因为风势太大,一时没拿稳,被风吹走了。
朱珠忙一手捂着口鼻,咳嗽了几声,一手忙去抓伞。许是心急,朱珠没有注意到地上凸起的大石块,一脚踢上去,身子便摔在了地上,使得她一阵头晕目眩。
司庭远今日没有进山打猎,带了前些日子打到的野物去了镇上,换了些银两,因着雪越下越大,司庭远就没有采办什么物什,仅仅买了把伞,便径直回了村。
在村口,远远地看到一个女子慢步走在村道上,司庭远诧异,这大冷天的,不在家里猫冬,跑出来做什么?!当然,这念头也只是一瞬在心里划过,非亲非故,想这些做什么?!
在快要接近那女子的时候,司庭远冷不防看到那女子摔在地上,十分狼狈的模样,倒是起了些怜香惜玉的心。于是快步上前,将伞撑在那女子头顶。
突然,头顶出现一把伞,朱珠缓了口气,抬眼望去,是个男子,很守礼地站在一边,伞撑在自己的这儿,他自个儿倒是被雪淋了满身。
司庭远见那女子抬头,看清对方的样貌后,他愣了愣,这不是前次在铁柱家见到的姑娘吗?未免对方觉得自己唐突,还是装作未曾见过的好。
司庭远念头转过,温声询问,“姑娘可还好?”
朱珠点头,撑着自己想站起来,但脚似乎扭了,使不上力,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司庭远见状,沉默了片刻,将伞递给朱珠,说道,“失礼了。”
朱珠接了伞还在愣神的功夫,就见司庭远上前一把抱起她,问她家在哪,他送她回去。
低沉的嗓音,温暖的怀抱,朱珠从未和除了朱大友之外的男子靠得如此近过,况且还是个陌生人。朱珠有些羞恼,这是哪来的登徒浪子?自己和他的这幅模样,若是被村里人看到,不知道要生出什么是非来。朱珠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脸上,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怒的,红得像那熟透了的苹果。
朱珠隔着衣袖,伸手推着司庭远的胸膛,“你……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司庭远一瞬不瞬地盯着朱珠红透了的脸,觉得自己的行为确实过于孟浪,幸而村子小道上没有其他人经过,否则有理都说不清,自己一个大男人倒还说得过去,对方这个姑娘家却会白白丢了清誉。司庭远想着,便小心翼翼地将朱珠放下,见她勉强能够撑着伞,靠墙站稳,他后退一步,拱了拱手,准备离去。
没走几步,司庭远听到一声轻唤,“这位公子,且慢。”
司庭远转身,见朱珠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小女子想拜托公子帮个忙,去村里的铁柱家报个信,请铁家婶子来接一接我。”朱珠睁着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恳切地看着司庭远。
司庭远一怔,见朱珠怯生生地看着自己,心下一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替朱珠走这一趟。
转身没走几步,又听得身后传来朱珠的声音,“公子,若是铁家婶子问起,就说我姓朱。”
司庭远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沉默着继续快步往铁柱家走去。
留朱珠一人在身后,满头雾水,他是听到自己的话了还是没听到?正当朱珠疑惑的时候,一阵冷风带着雪吹来,细碎的雪花飘进朱珠的脖颈,冷得她一哆嗦,连带着脑袋也瞬间清明,自己刚才是说了什么?怎么稀里糊涂地就将自己的姓大咧咧地说出来了?还是对着一个陌生男子?
正当朱珠懊恼万分的时候,铁柱娘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身后跟着司庭远。
铁柱娘见着朱珠,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珠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这身子,这大冷天的还出来作甚……”
铁柱娘开口就是一顿数落,朱珠羞愧地头越来越低,像是要把自己埋到土里似的。
司庭远忍着笑,开口道,“婶子,眼瞅着这雪越下越大,还是赶紧回去才是。”
铁柱娘这才停了对朱珠的唠叨,道,“庭远说得对。”说着,从袖兜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暖手炉递到朱珠的手里,又道,“拿着这个手炉暖暖身子,要是犯病了,可又要遭罪。”
朱珠接了暖手炉,顿时觉得一股暖流从手心传到身体各处,舒坦了不少,气闷的感觉也减轻了许多,感激地对铁柱娘道,“谢谢婶子。”
铁柱娘扶着朱珠往自己家走去,听着这话,嘴上说道,“你可别误会了,这种东西我们家是没有的。呶,是庭远,特地回了趟家取来的。”
闻言,朱珠侧头向后偷偷瞄了瞄司庭远,只见他落后一步的距离跟在铁柱娘和自己身后,身子有意无意地替自己挡去了从身后飘来的鹅毛大雪。朱珠脸红红的,心想,这人居然这般的心细。
朱珠回眸低头看向手里的暖炉,有些疑惑,虽然自己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多年来都困在这桃花村里,但也能分辨出来手里的暖炉非凡品,它虽然破旧,但也看得出制造的精细,这……罢了罢了,不能多想,与自己无关的事,还是少沾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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