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在此时,已得了不少新助手,文有才比萧何的刘穆之,武有智勇双全的朱龄石,加上北府旧将的一干人等,都是将来辅佐他建立宋国的得力干将。正如桓玄所料,刘裕兵力虽少,战斗力却极强。刘裕又祭出对付孙恩的呼叫战法,部下兵士一个个如下山猛虎,所向披靡,阵斩吴甫之。皇甫敷不甘示弱,亲率数千人迎战。战事激烈,刘裕部将檀凭之战死,刘裕本人被皇甫敷重重包围,被逼到大树前,再无退路。皇甫敷笑道:&ldo;刘裕啊刘裕,你想怎么个死法?&rdo;说着拔戟就刺,刘裕大吼一声,皇甫敷竟被惊得没刺中!(刘裕几次在不利的战事中凭借吼声转危为安,可见其&ldo;狮吼功&rdo;练得不是一般的强)两人正相持间,刘裕的部下赶到,一箭射倒了皇甫敷,刘裕又补上一刀,砍死了皇甫敷。刘裕乘胜进军,攻到建康城外的覆舟山下。
建康城中,桓玄听闻自己两员大将战死沙场,心生恐惧。于是他与吏部郎曹靖之之间有了那么一段颇富深意的对话。
桓玄问大臣们:&ldo;朕难道败了么?&rdo;曹靖之答道:&ldo;民怨神怒,微臣怕是真要败了。&rdo;桓玄不解:&ldo;民怨也就罢了,神却为什么会怒呢?&rdo;曹靖之说:&ldo;陛下把晋朝宗庙移到江滨,使其流离失所,而自家的宗庙呢,又不祭祖辈(桓玄的宗庙,只祭到其父桓温,因此不合礼法),这些神灵都会怒的。&rdo;桓玄生气:&ldo;既如此,爱卿为何不早说?&rdo;曹靖之说:&ldo;辇车上的帝王都以尧舜自居,微臣哪里还敢说话?&rdo;一句话点中了帝王们得意时的心态,透彻之极。桓玄无言,只好让桓谦、卞范之等人带着两万兵马出城御敌碰碰运气。
那头刘裕则有心决战,军中士兵饱餐一顿后,他把剩下的军粮全部丢弃,又让老弱士兵登上覆舟山,升起旗帜以为疑兵,各路并进,呼声振天。桓玄的军队不知敌军虚实,虽在实际人数上占优却不敢作战,更何况桓谦的士卒多是北府兵出身,知道刘裕的厉害,还没怎么打呢,士气就矮了半截。刘裕借着风势,放火助攻,桓谦等人的军队便不再抵抗,顷刻间四散溃逃。
早就无心恋战的桓玄一接到战报,便带着儿子和侄子狼狈出逃,一路上失魂落魄,几天吃不到一点像样的饭菜。然而一到寻阳,他就故态重现,自认为天不助他,将来必能卷土重来。他挟持司马德宗,继续西行,回到了老巢江陵。他下令迁都江陵,重置百官,增设刑罚,毫无吸取教训之意。
这样一个&ldo;皇帝&rdo;,纵有再多的兵将,也是枉然。他留手下将领何澹之把守寻阳上游的湓口,又让庾稚祖、桓道恭等人共同防御一路尾追上来的刘裕、何无忌的军队。何澹之的上万水军在桑落洲(今江西九江东北)却完全顶不住何无忌、刘道规几千水军的急攻,失了寻阳。
桓玄不甘失败,又组织起两万多人的荆州兵,亲自率军顺江而下。刘毅、何无忌、刘道规则率领了不满一万人的军队从寻阳西上,两军在峥嵘洲(今湖北黄冈西北)相遇。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将士们有些害怕,想要暂时退保寻阳。刘道规则说:&ldo;现在不可以退,敌众我寡,如果现在因畏惧而退却,即使到了寻阳也难以守住。桓玄虽然出身豪门,内心其实胆怯得很,何况现在已经连败几战,手下的士兵并无获胜的信心。两军相遇勇者胜,兵多有什么用!&rdo;说着就率领本部兵士冲锋在前,刘毅、何无忌也迅速跟进。
桓玄的性情脾气,被刘道规完全言中。他在指挥水军作战时,又在自己的大船旁边停靠小船以备逃跑,这样的统帅,怎么可能服众?刘毅等人乘着顺风,放起火来,把桓玄大军杀得全无斗志,丢盔卸甲,四散溃逃。桓玄乘着小船,拖着司马德宗,又一次逃回到江陵。
江陵城里也已人心大乱,号令不行,实在呆不下去了。桓玄乘着夜色,带上心腹部下继续西逃(这一次终于不顾那位白痴皇帝了),想去汉中投奔梁州刺史桓希,却在江陵城西的枚回洲碰到毛璩的部下,难逃活路。穷途末路的桓玄,面对挥刀向前的益州督护冯迁,还想着恩威并施,他从头上摘下一枚玉导送给冯迁,又问:&ldo;你是什么人,竟敢杀天子?&rdo;冯迁不以为然地冷笑:&ldo;我不过是杀天子之贼罢了!&rdo;
桓玄的皇帝梦,就这么结束了,从登基算起,前前后后不过六个月。古往今来,做皇帝梦的又何止成千上万,然而,却很少有人想过,通向皇帝宝座的陛阶,也可能是一去不返的黄泉之路。
四强国之本
桓玄死后,桓谦以及桓玄之侄桓振等人重新攻下江陵,拥立司马德宗复位,企图与刘裕的势力继续对抗,但毕竟抵不住刘毅、刘道规等人率领的北府精兵的骁勇,很快就又丢失了江陵,把白痴皇帝也拱手让了出来。
内乱刚定,刘裕被封为侍中、车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轮到刘裕有机会&ldo;挟天子以令诸侯&rdo;了,然而他终究是一介武夫出身,又是寒门,比不上桓玄那样的名门大族,因此他虽在倒桓大业中立下头功,却还做不到&ldo;号令天下,莫敢不从&rdo;。桓玄称帝作乱,东晋的&ldo;半壁江山&rdo;也几近分崩离析。毛璩讨伐桓玄,本想顺流而下攻打江陵,益州一带的兵将不愿远征,发生了兵变,杀死了毛璩一家,推举安西府参军谯纵为成都王。不久,谯纵又向后秦称藩,并与西逃的桓谦联手,与东晋方面抗衡,偏远的巴蜀地区继成汉之后再次出现了割据政权。一直在东海各郡骚扰官兵的卢循也乘机南下,攻占了番禺(今广东广州),又派部将徐道覆北上攻占了始兴(今广东韶关西南)。胸无大志的卢循企图割据岭南,遣使向东晋朝廷称臣纳贡。刘裕等人无暇南顾,便暂且做个&ldo;顺水人情&rdo;,委任卢循为广州刺史,徐道覆为始兴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