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君将骆颜斌扶住,神情复杂地看着仍未完全凝形为实的晏予安,道:“抱歉,他近日刑满得出,我以为他是魔怔了才会认定你们母子在魔渊。为还他长辈人情,带他来此一趟,是想让他死心——若知你真在此地,我就不允他来打扰了。”骆颜斌当年杀死为他诞育子嗣的妻子以证斩情道,成功突破金丹期结成元婴,在众多修仙者口中有不同的评价。有的人赞他求道之心坚定,能舍去发妻成就道途,是为修仙者们另辟蹊径的大功德。可如舜华君等大能修仙者却不认同。他们多是饱经沧桑磨炼,最终认清本心,才明悟天道,都不能理解以他人性命当做自身垫脚石的杀妻手段为何能助益骆颜斌修成元婴。这等行径与恶兽害人无异,简直荒唐。因此他们不仅严惩了晋升后失魂落魄的骆颜斌,将他关入极寒炼狱受苦整整十年,还给门内弟子都下达禁令,不许他们效仿。所幸除骆颜斌之外,之后几个因境界凝滞太久而尝试杀妻成道的修士都失败,甚至反而催生出心魔,道毁人亡,便再无人怀侥幸做出杀妻之事。晏予安多年前见过舜华君,知他德高望重,对他颇为尊敬,因而听他致歉后,微微躬身:“无妨,还得多谢舜华君护着我的未婚妻。”“这就是你的未婚妻啊。”在修为高深的舜华君都未发觉的情况下,一袭黑色长裙的女子忽然出现在他们身边。她负手在身后,笑眯眯地凑近来打量完叶鹤衣,戏谑向晏予安道:“眼光不错嘛,选了位福泽深厚的。可你巴巴地为她来找我的麻烦,怎么连真身都不敢现于她面前,怕吓着她啊。”女子与舜华君记忆中晏晓晓的模样相同,他的惊异更甚先前见到晏予安,问道:“予安,你娘不是被骆颜斌杀死证道了吗,她竟也还活着吗?”晏予安当初的结局是下落不明,还活着倒是有可能,可已被天道认作骆颜斌晋升依凭的死者晏晓晓怎么会还活着。“她不是我娘,我娘的确死了。”晏予安知她喜怒无常,对她忌惮极深,挡住她看叶鹤衣的视线,低声提醒道:“她是此间魔渊恶兽的缔造者与毁灭者,是魔渊本身,更是主宰这里的主人。”“我怎么不是你娘,唉,你虽不是我亲自生的,但也是我的造物。”她嬉笑着说:“不过你这么正式地介绍我,我是该拿出相应的排场来欢迎客人了。”渊雾翻腾,庞大华丽的宫殿拔地而起。原本处在隐匿状态、形态各异的恶兽惨叫着被雾气重新塑型成人的模样,皮肤照女子的喜好直接变成衣衫长裙,排列在宫殿的两边,仿佛安静侍候着的仆从。“哎呀,这个没捏好。”她坐在王座上,手虚虚向前一抓,抓住一个脑门上多出只眼睛的仆从,微张开口,象征性一吸,那仆从就在瞬间压榨成血雾被她吸食。单手支着脸颊,她悠然道:“就叫我晏晓晓吧,这名字是我给出去的,既然收回,归我用就是理所当然。”晏予安霎时被激怒,可感受叶鹤衣的手正被自己握住,怕与她作对,她会迁怒对付叶鹤衣,心有顾虑并不敢现在与她翻脸,只得合目忍下情绪。“啧。”没见他闹腾起来,晏晓晓倒显出些遗憾,耸耸肩:“行了,说正事吧。”她先微眯起眼瞧向舜华君和犹然昏迷不醒的骆颜斌,道:“我猜猜啊,你这个化神期我不认识,想必是来当保镖的……”手指从舜华君摇向骆颜斌,晏晓晓无所谓地道:“至于他,贪得无厌嘛,杀妻证道完又来扮深情,想把老婆孩子要回去,世上哪有这等好事啊,玩儿呢。”骆颜斌杀死妻子可以证道这件事,是舜华君一直的疑惑。晏晓晓像是看破他的想法,哈哈笑道:“别想了,那是我送他的一场造化,不会有人学吧。他妻子是我的分身,他助我成就斩情道,我心情好就顺便送了点感悟给他,帮他从金丹晋元婴了。”一切本就是晏晓晓为突破而设下的局,骆颜斌不过是她随意挑来的一个比较顺眼的证道对象。真正的天道无情她修不来,便剑走偏锋,选次一等断情绝爱的斩情道。她不惜元气大伤地将自己一分为二,割舍出晏晓晓这个身份作为赌注与天道相弈。中途虽然有她刻意引导诱惑,但最后作出决定杀妻证道的是骆颜斌,全了她的整个局。她得以赌胜,得到了一次掌控天道的机会。晏晓晓晃悠着小腿,清清嗓子,颇为得意地故作神秘道:“我做了会让一切变得有趣的事情呢。”“果然是你制出会宿身他人的怪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