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理解了她的意思,犹豫地抬眸看她,问:“就算能瞒着庄主这样做,等到了成亲的日子,没有新娘也会被庄主发现真相,到时候应该如何向他交代?”“他成亲那日无需邀宾客来观礼,你们等到那天也都各自歇一日吧。是我做的决定,哥哥要发火都冲我来,无非是责骂我一顿,反正没外人看着,我听听就算了。”叶鹤衣坚持,且言明由她担起责任,下人点了头,感叹一声她的好心肠。凝望着她的目光中掺杂敬服与怜惜。说:“唉,庄主性情大变,姑娘被逼得成长很多啊,同从前有很多不一样了,真是辛苦你啊。”语罢,他转身离开,依她的吩咐,去准备和购置喜事需要的用品。叶鹤衣却因他不经意的一句话愣住——她都没有察觉到,原来自己在其他人眼中也发生了改变。在桌案前坐了一会儿,她本就看不太懂纸面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现在心中浮躁,更是看不进去,干脆合起账簿,走到窗前呼吸新鲜空气。季节已然更替,但因庄园内绿植不多,所以窗外的光景与晏予安仍在庄园时没太多区别。或许她的性情并非同下人所说那样改变,只是物是人非,晏予安不在,兄长不复从前严肃兼有慈爱,叶家庄不再是她可以放下全部心防的休憩港湾,她的心境才不同从前。不肯放弃兄长,也不肯连明知是错的事都听从他的,就需要拿出全部坚强来应对每一天可能出现的不平与磋磨。小孩子都知道当着不在意自己的人面前哭泣无用,她当然也不会无意义地展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作无谓的撒娇。叶鹤衣蹙起眉,手轻攥捏住心口处衣裳布料,长长舒出口气,驱散缭绕心中的负面情绪。与其浪费时间伤心难过,不如在庄园内走一圈,先叮嘱好下人们尽可能不要在筹备过程中,将婚事没有新娘的秘密泄露给兄长。就是不知能瞒住他多久。叶鹤衣本来没抱多大期待能瞒到成婚当日,毕竟叶鹤书才是叶家庄的庄主。如果他有意询问冲喜妻子的具体相关情况,下人们不敢随意编谎话。她教他们答合适的人暂未选好,也是个经不起兄长追问深究的说法。然而一直对妻子人选百般挑剔的叶鹤书这回竟然没关心他冲喜对象的情况,确认过成亲的日子,就静卧在床养病了。且不知是否婚事的喜庆氛围真的有安慰效果,他的身体状况真的一日好过一日,最后仿佛痊愈了般,完全恢复往日的状态。得知消息后,对叶家庄满心惧怕的兰娘子都按捺住恐惧心,亲自来拜访叶鹤衣,询问是否有什么治疗这种怪病的特效药。叶鹤衣答不上来,看着兰娘子的目光黯淡下去,叹息道:“我哥哥的病来得奇怪,去得也莫名,或许袁五郎也会忽然情况好转呢。”“五郎他……他这段时间疼得更厉害了,就算昏迷中都疼得忍不住要去咬下唇,咬得一片血肉模糊。”兰娘子抹着眼泪说:“好不容易想出办法,取嫩竹让他咬住以免他伤到自己,可到进食时他还是什么都吃不下,整个人都瘦了很多。”宽慰的话好听却无用,兰娘子伤心了一阵,明白没有什么医治的好法子,便回去继续照顾袁五郎了。叶鹤衣静立在原地片刻,决定去向兄长问问他这段时间患病的具体感受。虽然医师检查身体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如果能够明确对症下药,说不定可以给袁五郎开一些缓解疼痛的药物。来到叶鹤书住处,刚一进院门,她就闻到空气中颇为浓郁的酒味。她轻皱皱鼻子,了然兄长必定刚喝了不少酒。饮酒是叶鹤书性情大变后新养成的爱好。前段时间他虚弱地在床上躺着养病,勉强停了几日酒,现今恢复了,便恢复每日最少喝上一坛的习惯。庄园里原本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开起酒坛的酒封,互相小酌几杯,存酒不多。叶鹤书为日后不缺酒饮用,近期特意吩咐下人们新酿了不少。叶鹤衣看的账簿上就有写叶鹤书将庄园库中的存粮取出有大约三分之一拿去酿酒,是导致庄园入不敷出的最大一笔支出。然而家产本就是兄长辛苦攒下的,不管他要如何花用,叶鹤衣都不好置喙。比起钱财消耗,她倒是关心他的健康,劝过他,说过度饮酒于身体不利。结果就遭他责怪,说他喝低度数的麦酒根本不过瘾,如果她真觉得麦酒会伤害他的身体,那就该早寻仙家琼浆玉露来给他,而不是白说废话。她无法做到令他满意,便不再太多言劝他,仅是叮嘱下人在他每每饮醉后,多给他送些能解酒的吃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