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早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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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过傍晚,妻子每晚都会发来的邮件却仍没踪影,别说晚餐的消息,连报信都没有,根本全无音讯。
每天在警局待到那么晚,虽然有工作的原因,但大部分时间其实是听烦人的上层待在办公室待命,非要说的话提早回去也不是不行,可自从前几次车开到半路被电话叫回去协调无聊的事情,他就对正常下班绝望了。
但这在那群人看来、居然是提拔。
拒绝会显得不识时务,可同意又没办法回家陪妻子。
上面的人隐晦地提醒过,「青井现在还很年轻,老婆家里又相当有势力,条件这么好,难道甘心只在一个小小的警署工作吗?」
有什么可不甘心的。
他很不喜欢别人提及妻子的家室。
自己在旁人看来一定在吃软饭吧,事实大概的确如此,所以被那样想的事、他并不在意。
他只是不喜欢被当做为了攀附权势有意迷惑爱人的人。
他娶的明明只是那个人,为什么偏偏要把无关紧要的东西和那个人挂钩?
青井很讨厌恋人身边的异性。
所谓的、朋友也好,兄长也好。
如果她没有出生在杉田家就好了,时常会有这样的想法。
直到现在,那位兄长仍然时常打来电话,以高高在上的冷淡口吻询问「铃奈最近怎么样」,而黑道的青梅竹马,最近更是发疯一样拼命给他找麻烦
如果她没有出生在杉田家,这些人都不会存在吧。
回想起来,相遇的时间似乎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
起初是在警署附近,夏天的晚上。
只着睡衣的少女坐在秋千上,散着凌乱长发,低头望着脚尖,一下一下点着地面,任由秋千小幅度晃动,露出冻得发红的脚踝。
已经深夜了。
从那时起就无法摆脱加班噩梦,刚刚从正门下班,就刚好看见形单影只的少女。
他只犹豫了半秒,想着「反正还穿着警服」,便走过去,蹲下身子,问她,「是离家出走吗?」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笨口拙舌。
蹲下来才发现,一直垂下的脸精致秀美、比想象中还要小一些,夜幕之下苍白得像一道月影。
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有几滴不小心落在掌心,灼烧滚烫。
她头发实在很长,绸缎泛着墨色顺滑的光,滑过吊带睡衣的肩头,落在欲露不露的胸前。
总觉得、这孩子是不是没穿内衣啊?
锁骨的位置、好像有红痕。
是不是不该看不,蹲着还好一点,站起来就看见领口了吧。
青井尴尬极了,只好移开视线,却碍于堪忧的表达能力,半晌说不出话。
那个时候,少女忽然张口了。
「晚上好,警官先生。」
她慢慢从秋千上滑下来,仍垂着头,将手放进他伸出的掌心。
「你是外国人吗?」
青井:「经常有人这么问,不是的。」
她说:「但我的妈妈是法国的混血呢。」
青井:「啊。」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少女说,「你看起来好大只,站起来有多高啊?两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