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夸赞声中,沈星柏不声不响地离了人群,走向了旁边的一盏路灯。
扭头一看,他是去捡了几个石头压实路灯旁边的泥土,那灯柱有些歪斜,约莫是最近多雨多风的缘故。
“沈先生,天亮了让工人来弄吧。”众人的脚步放慢了些,还是在走着的。
许果也就照旧往前走。
灯柱会歪,说明那一根的地桩没做好,最好还是能挖开重新埋一下。不知道他用几块石头去压,有没有意义?许果跟着人群往前走,脑海里百无聊赖地胡思乱想。
冷不丁的,右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掌裹住。她愣了愣,讶异地撇头去看。
他折回来的时候,自然而然,跟在了人群最后,也就顺理成章,走在了她的身边。
绕了这么大个弯儿,原来他压根儿就不是要去修那路灯。
她的手在他手里扭捏了半天,安静了下来,没再动。
一群人走进村长家的院子。
许果还是抽开了沈星柏的手,先他一步,跨过了门槛。
沈星柏看得出她的不适应,进了堂屋,也没有非要她坐在自己身边,直接就坐到村长那边去了。
屋里的灯光很亮堂,所有人的脸都看得更清晰了一些。
隔得远,许果悄悄地打量沈星柏的脸,想找找他有没有被人为难过的迹象,他身上干干净净,除了裤脚有些跑路时溅到的泥土,看来,没有跟那群人起肢体上的冲突。
她这会儿看着他好好地坐在那里,总觉得后怕,太惊险了,万一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怕是会疯掉。
所有人都坐定,就由村长牵头说起了二花的事情。那孩子的情况,许果早就从校长那里了解得差不多,只是还不知道,她坐在一旁,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商讨着该怎么解决。
“无非就是钱的问题。”其中一个总结道,“那家的儿子要娶亲,拿不出彩礼钱。”
沈星柏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子的手柄,专心致志地盯着水面缭绕的白雾,一言不发。
“拿不出钱也不能卖女儿,这么小的娃娃,真是作孽。”村长面色凝重,“总之,我去找他们村长,先劝着叫他们把婚退了。”他试探着沈星柏的态度,“沈先生您看呢?”
沈星柏动作缓慢地摇了一下头。
村长困惑地道:“那您的意思是……”
“钱不是问题。”沈星柏说话的时候,依旧看着杯子,仿佛对任何人都漠不关心,“我要他们彻底断绝关系,以后不要再见面,二花这个孩子,我会把她带走,把她送到城市里去读书,接受好的教育,过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屋子里鸦雀无声,许果也听得呆滞,不敢相信,这每一个字都是他说的。
那完全就是许果本人的想法,她就是这样打算着带二花走,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清楚,替她把心里话全部都说了出来。
村长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这孩子真是有大福气。”
他接着表态:“我会亲自去找那边谈,一定把这件事促成,沈先生是二花的贵人,也是整个白水村的贵人。”
听到这话,许果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下了。
后面的事,便没什么紧要,村长确认了沈星柏的意思,和他达成一致后,气氛就轻松下来,还开起了玩笑:“不是我说您,沈先生,去找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就带着许老师一个女娃娃就去了呢?五里村那些蛮子噢,没什么文化,不像我们这样和和气气的,他们连派出所的人都敢打。”
大家一通哄笑。
“村长,对不起,这是我的问题,是我太冲动了,非要马上去的。”许果着急地认领自己的错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一得知二花被拉去换亲,她整个人都没了理智。
“许老师你也是,”村长把话头转向许果,语出惊人,“什么时候跟沈先生好的?一声不吭,偷偷摸摸瞒了挺久了吧?”
“我……”一波未平,又起一波,许果瞬间就烧红了脸,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才好。
只能怪她太冲动,不顾一切冲上去就抱人家。
“村长您还记得,我和许老师是鹭大的校友吗?”他们刚要起哄,沈星柏开了口,“说起来,我们在读大学之前就认识,她是不想影响在这里的工作,才没有说。”他顿了一顿,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其实,许老师是我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