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项礼大清早就过了来,身后店铺伙计手里提着两个篮子。见着项渊,便接过伙计手里的篮子递给项渊,道:&ldo;这些果脯点心是新进的式样,你和娘尝一尝,若是觉得好,成亲那日就用这个吧。&rdo;
项渊掀开纱布瞧了一眼,点点头:&ldo;行,有劳大哥了。&rdo;项渊招呼阿停把篮子送到后头李氏那,亲手给项礼到了一盏茶:&ldo;这几日我伤着,多亏大哥和嫂子忙前忙后照看,淙子感激不尽。&rdo;
项礼见鬼一样看着项渊,嘴唇微翕,开开张张半晌,才干巴巴道:&ldo;啊?啊,啊,好,自家兄弟无需道谢。&rdo;
不怪项礼惊骇,他这个亲弟,说好听点叫浑身文人清高气,说不好听的,那就是自私自利。他因为没长个读书的脑子,家里日子又艰难,这才不得已转而经商,生意不说多好,却也不差。买了自己的铺子兼住宅,也请得起一二奴仆。可再多家产,也架不住淙子大手大脚的花销。笔墨纸砚不能差了,官学里给先生的四时八节礼品,还有时不时要出去和学子们谈学论道,样样都要钱来打点。李氏是个万事不管的,一门心思指望淙子高中好出人头地,但凡淙子表现出一点需要银钱的模样,李氏就会打发人去铺子找他。而他付出这么多,淙子却从来没对他有个笑脸!只因为,他是个商人。士农工商,商为最末。
今个又是道谢,又是微笑的,项礼咋就觉得毛毛的呢?
项渊笑笑,掀开茶盖吹吹茶末子,神情惬意的呷一口。
项礼看他这副做派,牙酸的同时,心底深处隐隐松了口气。还好,还是往日那副目下无尘清高样!
明明打从出生起家道就落魄了,淙子却偏喜好摆个公子谱,学着社学里那些有钱人家公子的做派,他自己摆的挺美,却不知道别人看着有多别扭。就拿这茶来说,明明就是几个大钱一大把从杂货铺子买回来的,粗糙不说,香气啥的更不用想,可瞧瞧淙子,就能摆出个喝极品好茶的模样来。
看着就累!
项渊:&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
膝盖好疼!
第4章秀才聚会
项渊老老实实养了十几日的伤,后脑的伤疤结了咖,摸着也不疼,项渊又去惠仁堂叫大夫瞧了,说是没什么大碍,再仔细将养几日,也就彻底好了。胖脸大夫还说,这拍他的人估计手劲不大,不然就不是养这么十几天的事。
手劲不大?
项渊眯眼冷笑,恐怕他遇到的根本不是什么匪类,而是和他有私仇的!
拍他的目的也不是要他命,而是存心要给原主一个教训,既叫他疼,又找不到人。
想明白这点,项渊仔仔细细梳理了原主的好友圈,悲催的发现,他根本没什么好友。关系亲近点的就是同是社学的同学,七八个人,还组办了个潜心社,时不时聚到一起探讨交流。项渊虽人品有待商榷,之前未中秀才时的学问还是不错的,在潜心社里也是说得上话的。只不过不知为何,自从中了秀才,原主的脑子越发迂腐,学问不进反退,渐渐在社里失了地位。就比如说今天,项渊大好了终于可以上街体会下真实的古风,感受生活,不料在一家茶楼下,被人一个花生粒仍在脑门上,接着上头探出个方脸秀才,冲他笑着喊道:&ldo;淙子,可算见着你出门了。上来上来,今个儿咱潜心社&lso;以文会友&rso;,赶紧的。&rdo;
社里聚会,早先却无一人通知他,如今碰上了,又做出一副热情模样招呼他,真当他是软柿子,随便怎么捏呢。
啧,人缘真不好!
项渊暗地里打好主意,理理衣衫,抬脚迈进茶楼。
上去一瞧,七八个人襕衫秀才,或站或坐,围着一个八角水曲柳桌子,笔墨纸砚摊了一桌子,有人凝神提笔,正写着什么。
方脸秀才揽住项渊肩膀往里带人,大声吆喝道:&ldo;淙子,你可得好好谢谢你的两位救命恩人啊。若不是博之和秀林送你去了医馆,这会子你估计都去阎王那喝茶了。&rdo;
方脸秀才话音落下,圆桌旁一个坐着、一个临窗站着的两个秀才一起看过来,坐着的人,笑容和煦,气质温润。项渊知道,这个是林弘,林博之。那个临窗坐着,神色冷然的,就是张彦,张秀林。
&ldo;广宇就别打趣淙子了,想来任谁见到淙子受伤,都不会置之不理的。&rdo;林弘站起身,冲项渊一拱手,&ldo;淙子想必大好了?&rdo;
&ldo;多谢挂念,已经大好了,只是还饮不得酒。再过几日能饮酒了,我在醉仙楼订一桌席面,答谢博之和秀林,也请各位务必赏光,咱们一起小酌几杯。&rdo;
方脸的李广宇笑呵呵的替其余的人答道:&ldo;一定一定。&rdo;
&ldo;淙子难得大方,请的还是醉仙楼,这样的好事可不能错过。&rdo;
一直坐在桌前写字的许文林放下笔转过身来,似笑非笑道:&ot;只是最后可别又累得咱们掏银子才好。&ot;
气氛猛的一滞。
项渊暗地皱眉,脑子里忆起原主做过的一件奇葩事来。一年前的端午节,潜心社秀才聚会,论理,该是项渊做东。
这里要先说下潜心社的规距,每次聚会,都要有个做东的,出个几钱到一两银子买些酒水茶点类的供大家消遣,所费不多,一般都出得起,也无人为这个争论。可原主好面子,被许文林刺了几句,脑子一热,去年端午节便定了醉仙楼最贵的包间,叫了一桌子好菜,偏他又是个囊中羞涩的,回过味来不仅没反省自身的问题,反而暗恨许文林挑事,左思右想,这货憋出个馊主意,狠灌自己几大杯黄酒,装醉硬不付帐。许文林是几人家境最好的,没法子只得忍气付帐,安慰自己就当提前做东。他到没把这几钱银子太放在心上,可这样被逼着掏钱,心里总是不痛快。从此原主算把许文林得罪了,逮到机会就对他冷嘲热讽。